退下,殿中隻剩了厲寧、柳初語和春絮三人。柳初語這才坐去茶幾旁,背對著厲寧,讓春絮為她換鞋襪。

厲寧坐在書桌後,安靜看著。座椅擋不住視線,可柳初語背過身去,其實便是提醒他男女有別。他若是君子,便不該偷看。可厲寧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君子。他沉默看著春絮除去柳初語的鞋襪,露出了一截皓玉般的腳踝。她雙腳的皮膚也細膩瑩白,仿若凝脂。他甚至能看清她的腳指甲,修剪地很幹淨,圓潤光亮,就好似一排排乖巧的小貝殼……

厲寧收回目光,緩緩呼出口氣。他想,她可真是……半夜跑到他這來,扯著他衣袖求他辦事,也真不怕他吃了她。

第十一章

柳初語換鞋襪時,莫名總覺得厲寧在看她。可換好鞋襪轉身,厲寧卻隻是垂著頭雕玉。她行回書桌側邊坐下,便見到了有些眼熟的硯台。柳初語呆了呆:“殿下,這個……”

厲寧動作微頓,緩聲道:“這裏也沒旁人,初語還是喚寧哥哥便是。”他放下手中玉雕,拿起那塊硯台:“這是初語送我的,不記得了嗎?”

柳初語瞪大了眼。她自是記得,所以才會覺得奇怪:“可是那晚,它不是摔碎了嗎?”

厲寧便將那硯台遞給她:“是摔碎了,我修複了下。”

柳初語接過,仔細看那硯台。硯台上有許多裂縫,看上去就像蛛網一般,得是碎成了十幾塊。可現下它們卻被整齊拚在了一起。柳初語舉著硯台湊近燭台,忍不住讚歎:“好厲害……寧哥哥怎麼修好它的?”

厲寧臉上有了笑意:“鑿孔係線,然後填上黏膠。”

柳初語還是十分震驚。說起來容易,可她自己做過硯台,知道操作起來有多難。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敷衍的硯台配不上厲寧這精細的修複手藝。她嘟囔道:“碎就碎了吧,還修什麼呢。”

厲寧將硯台拿了回來,淡淡暼柳初語一眼:“不是初語和我說,自己做得很辛苦,做得可漂亮。我實在是好奇,便複原了看一看。”

柳初語:“……”

好了,她怎麼忘了這一茬!厲寧前幾天和她聊天時,便問她送了個什麼樣的硯台。柳初語想著東西都碎了,左右死無對證,為哄得厲寧更開心,便吹噓自己嘔心瀝血,做了個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漂亮硯台,最後一臉惋惜說了句“碎了真可惜”。

早知道厲寧還會複原,她哪還敢瞎吹!柳初語看著厲寧手中的硯台,有點尷尬。但承認錯誤是不可能的!沒法吹漂亮了,還可以說辛苦啊!柳初語卷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一道尚未徹底痊愈的小傷疤:“我真的做得很辛苦!寧哥哥你看,我都被銼刀劃傷了!”

她隻是給厲寧看一看,卻不料,厲寧放下硯台,雙手托起了她的手。男人傾身湊近,垂著眼仔細看,好像這麼丁點的小傷口,他也能看出花來。暖黃燭光下,他長長的眼睫打下一片陰影,眉目愈顯深邃,臉頰線條格外有種利落流暢的美。那綢製中衣順著他的動作垂落些許,緊實的胸膛若隱若現,柳初語覺得自己甚至看到了他的腹肌。而厲寧捧著她的手腕,低低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薄唇微張,輕輕吹了吹,哄道:“不痛,不痛。”

柳初語頭腦當機了。她回過神來,猛然偏頭,一時滿腦子都是:她不要裝失憶了!

——這人是真把她當十二歲小孩了吧?!昨天給她順眉心,今天給她呼傷口……她還是做個大姑娘吧!好好保持距離!

卻是此時,殿外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侍衛大聲稟報:“殿下,找到黑貓了!

柳初語一驚,也顧不得其他了,甩開厲寧的手急急奔了出去。那侍衛手中果然抱一隻黑貓,正是木耳。柳初語一看之下,隻覺心墜了下去!木耳除了她和厲寧,根本不讓旁人抱,現下卻這麼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