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盡力平複心底混亂的情緒。半響,他終於抬頭,溫聲道:“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他攤開掌心放在柳初語麵前:“不該打你,寧哥哥道歉。讓你打回來,好不好?”
柳初語見厲寧垂眸時,便敏銳覺察這位的氣場有點不大對。她身體有些僵,毫不懷疑下一秒厲寧會撲上來,再抓住她的手,抽她百來下手心。厲寧抬頭時,柳初語頭皮都炸了!卻怎麼也不料,氣氛忽然便緩和了下來,厲寧竟然認錯了。
柳初語怔在那裏,一時心緒複雜。她覺得……厲寧脾氣也太好了吧。如果是她,別說自己有理不會認錯,便是自己沒理,那也是沒可能認錯的……
可是不對。厲寧並不是脾氣好。雖然他總是一副厭倦漠然的模樣,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過那些讓他不舒心的人。而看不見她的時候,他大約是時常不舒心的。猶記她在虛影中,曾見到厲寧收拾一位言官。十六歲的厲寧剛封了王,開始上朝聽政,卻遭人非議。於是下朝路上,厲寧截住那言官,揮退侍衛,直接一腳將人踢飛!他常年習武,言官被踢得口吐鮮血,卻仍是嘴上不饒人:“為天子諫是我的職責,燕王殿下便是打死我,也休想讓我閉嘴!”
厲寧剛打了人,神色卻依舊淡漠。他緩步行到那言官身旁,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言官被掐得喘不過氣,起初還胡亂踢打,後來卻雙手垂落。柳初語以為厲寧要掐死他了,想來言官本人也是那般想的。可厲寧卻一甩手,又將他扔在了地上。黑靴停在言官臉側,厲寧淡然拍打衣襟:“我不打死你。日子還長,下回我們繼續。”
他說到做到,柳初語又從虛影中,見了幾次他掐人脖子。他甚至隨身帶上了大夫,一次掐到人快死了,又就地給人救了回來。那言官四處狀告,各方勢力插手,最後鬧到了先皇那。可厲寧入朝堂的這第一次較量取得了勝利,先皇沒有發作厲寧,反而責罰了那言官三個月俸祿。最後那言官懼怕辭了官,卻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柳初語曾問過爹爹,那言官怎麼得罪了厲寧,爹爹的答話是“拿燕王殿下的身世做文章”。那就是“婢女之子”了。這話她是當著厲寧麵罵過幾次的,可厲寧根本沒當回事。
——他並不是好脾氣,他隻是對她太縱容了。
而這次,他又退讓了。柳初語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了。她明知道他最怕她死了,卻還這樣嚇唬他。柳初語推開厲寧攤開的手:“算了。”她順著木耳的毛,別別扭扭道:“我也有不對。我以後……不拿生病騙你便是。”
厲寧見她不動手,以為她還生著氣,心中暗歎。卻不料,柳初語竟會這麼說。有光亮爬上眼角眉梢,厲寧心都軟了。他輕聲喃喃:“初語怎麼這麼乖呢……”
他隻想抱住她,將她揉進懷裏。可看著偏著頭拚命擼貓的小姑娘,卻還是忍耐了。他隻是伸手,揉了揉柳初語的發頂:“那往後,初語想怎樣,直接和寧哥哥說。”他頓了頓,聲音低緩,仿若承諾一般:“隻要你說,寧哥哥什麼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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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寧離開青瓊殿,便差人給皇後傳話,隻道柳初語身體不適,往後祈福時間隨意。崔夢玉在旁聽得真切,羨慕又嫉妒。係統此時終於又出現了,崔夢玉不悅道:“你去哪了?就這麼把你的宿主丟在這?”
係統可不把崔夢玉當“宿主”,它自然是去柳初語那邊了。這陣子它縮小了太多,因此一直在找機會給柳初語發布任務,試圖讓她傷害厲寧。可柳初語總有辦法化解它的任務,鑽漏洞完成,甚至還能哄得厲寧開心。係統一邊暗恨柳初語狡詐,一邊唾罵厲寧沒出息,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