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身體。柳初語默然片刻,順從垂了頭。那些嘶吼慘叫連同大殿中輝煌的燈火一並被拋在了身後,厲寧穿過夜色安寧的禦花園,將柳初語送回了青瓊殿。

太醫很快被傳來,卻發現自己沒甚用武之地。柳初語隻是被扇了一耳光,臉有些紅,甚至都沒有腫起。太醫隻能開了最好的傷藥,讓柳初語塗一塗。春絮送上傷藥時,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厲寧終是動了:“給我。你們下去。”

春絮驚懼看向柳初語,見她點了點頭,這才哆哆嗦嗦將傷藥呈上,領著侍女們退了下去。房中隻剩厲寧與柳初語。厲寧行到桌邊坐下,打開了藥瓶。

他似是恢複了平靜,隻是神色間還有些沉沉的壓抑。見到柳初語看來,他還是笑了笑:“我幫你擦藥。”

他沾了藥膏,朝柳初語伸手。柳初語沒躲。男人微涼的手指在她臉上輕緩畫著圈,小心將藥膏塗滿了她半張臉。收回手時,厲寧忽然道:“對不住。”

柳初語搖了搖頭:“殿下,你沒有必要向我道歉。”她頓了頓,又道:“隻是一記耳光,你實在無需那般生氣。”

厲寧沉默片刻,問:“你討厭嗎?”

柳初語知道他在問什麼。他一直在她麵前偽裝溫潤,今日卻忍不住當著她的麵殺了人,心裏應是計較的。她垂著眼,輕歎口氣:“我隻是擔心。”

書中的記載在柳初語腦中閃過:秦景浩攻破大昭皇城,朝臣都勸厲寧出外避一避。邊關還有二十萬兵馬與東祈對戰,戰局有利。若是逃去那,還能東山再起。厲寧卻拒絕了。他遣退了所有人,點燃了寢殿,於烈火之中,再次來到了密室。滿室冰寒中,躺著柳初語。厲寧握住那屍體冰冷的手,與她低語:“我原想讓這天下都為你陪葬,可我太厭倦了。我還是想早些來陪你。”他拔劍自刎,倒在了柳初語的屍身上。火焰漸漸將冰塊融化,又將密室燒成了灰燼……

柳初語眼睫微顫,清晰感覺到心口抽[dòng]了下:“你殺了東祈國可汗,且不說其餘國家會如何看你,單說那東祈國,又豈會善罷甘休?既然你已經決心以這社稷為重,那為什麼不能忍到底?不過是一個耳光,我可以自己打回去,你又何苦插手,給自己平添強敵?”她越說越憤悶,胸口起伏:“你想做那滅世的昏君,我還不想做禍國的妖姬!”

厲寧定定看她,忽然以手遮眼,低低笑了出來。男人的笑聲在屋中回蕩,竟滿是輕鬆之意。柳初語瞪大了眼,隻覺這人真是瘋得不輕。她就差指著他鼻子罵他失策了,他有什麼好開心?!

厲寧笑夠了,終是放下了手,倚著椅子,側頭看柳初語。半個時辰前他一手開啟了一場屠殺,那血跡還沾在他的袖口衣領,可現下,那些戾氣已不可尋。厲寧含笑問柳初語:“初語,你是不是已經徹底恢複了記憶?”

柳初語聽問怔了怔。她隱約覺得這個問題後,定是跟著什麼她不想麵對的事情。卻又不願再隱瞞下去,思量片刻,還是點了頭。厲寧便執了她的手握住:“為何覺得,我決心以社稷為重?”

柳初語沒答話。那些女兒家的小心思,她自然不會告訴厲寧。厲寧見她不答,輕聲道:“你以為,我任那個女人糾纏,便是為了國之社稷?”

柳初語抿著唇,繼續沉默。厲寧摩挲她的手指,輕聲道:“不,我是為了你。我會讓東祈國參加宴會,能容忍那女人接近……隻是想借此確認你的心意。”

柳初語愣住,半響反應過來。所以,厲寧這麼做,隻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在意?所以……她還真的十分在意!

驚覺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厲寧,柳初語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難道不是為了對付係統才對厲寧好一點嗎?現下怎麼變成了……厲寧接近其他女人,她便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