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未用口型對他說謝謝。
晚上七點,秦賜為薑未請來的女護工來到病房,她要給薑未擦身,做簡單的清理。
薑未現在行動不便,站都站不穩,沒辦法自己洗澡。
更不可能讓秦賜幫忙。
好在,秦賜實在是體貼,不等薑未提出來,他就先想到這一層,主動幫她請了一個女護工。
女護工扶著薑未到洗手間。
這間洗手間並不逼仄,馬桶、洗手池和淋浴間區分開,做了幹濕分離,在單人病房中,也算是相對高級的。
從秦賜的氣質和談吐也能看出,他家世不俗,非富即貴。
女護工叫蘇珊,三十九歲,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丈夫酗酒,不事生產,上個月還因為鬥毆被抓了進去。
蘇珊幫薑未脫下病號服,嘴裏絮絮叨叨地,盡管薑未從不回應她。
因為她知道薑未聽不懂。
或者說,她以為。
在蘇珊被雇傭的第一天,秦賜就告訴蘇珊,他的妻子聽不懂英文,請她在照顧時務必多費點心。
說這話時,薑未剛醒,還沒睜開眼。
她聽懂了。
從秦賜的話,到蘇珊的回答,薑未都懂得明明白白。
她沒睜開眼,也沒有告訴秦賜,她其實聽得懂。
秦賜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或許因為失憶,他以為薑未順便也失去了語言能力,這有可能。
這個念頭像水一樣從薑未心中流過。
薑未沒有向秦賜解釋這一點。
她剛醒來,懵懂混沌,秦賜是她目前唯一可依靠的。
但也正因為這樣,薑未更想捏住一點東西在自己手上。
哪怕是這種看上去挺無所謂的東西。
蘇珊稍有些胖,動一下臉就泛紅,但人挺熱心,可能是怕薑未尷尬,即便覺得她聽不懂,蘇珊仍會不停跟她對話。
打手勢,是全世界,或者全宇宙生物都適用的溝通方式。
“你丈夫,”蘇珊指著外麵,滿臉堆笑,“他對你真的很好,我真羨慕你。”
薑未對她微笑。
微笑是全世界通用的語言。
“他麵試了好幾個護工,最後才挑中我,還讓我留意你的舉動,如果有異常,要及時告訴他。”
薑未不經意地皺了皺眉。
這話聽上去有些怪怪的,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作為一個疼愛妻子的丈夫,在妻子生病,行動不便的時候,想要知道她的異常情況,說得過去。
薑未身上傷口太多,不能碰水,蘇珊用綿軟的毛巾沾了溫水,給薑未擦拭全身,小心地避開傷口。
每次蘇珊擦到後腰的位置,總會感歎一句,“你這紋身真好看,就是看不出是個什麼。”
薑未看不見,她脖子有傷,無法扭頭。
洗手間的鏡子又太高,不足以照到後腰的位置。
“也不像花,也不像字母,是不是你們中國的神秘符咒?”蘇珊自言自語著,也沒指望薑未能回答。
畢竟她根本聽不懂。
擦完身,蘇珊扶著薑未出來,秦賜上前,從她手中接過薑未,一步步扶她到病床上。
秦賜的手臂有力,步伐穩重,他的手貼在薑未後背上,握著她的肩頭,穩穩地將她帶到床上。
“舒服嗎?”秦賜幫她蓋好被子,“等傷好得差不多了,就能淋浴了。”
薑未點頭。
九點了,秦賜傾身到床頭,幫她調高室內溫度,他身上帶些沐浴露的香氣,並不霸道,隨即來,又隨即撤離。
調好溫度,秦賜對她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