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亞菲接到同事的電話,有一位出租車司機在半小時前載了一個老年乘客,她在濱河西路舊棉紡廠宿舍下車。

下車時,老人拿不出錢來結車費,隻說自己忘帶錢出門,主動摘下手裏的金鐲子抵押給司機,她回家拿錢再來換鐲子。

司機看老人衣著幹淨大方,不像是騙子,但感覺精神似乎不大正常。

他趕著接媳婦兒下班,懶得折騰,也不好跟個老人計較,鐲子沒要,就當白跑一趟。

等接到媳婦兒,把這事一說,司機媳婦兒懷疑是哪家老人走丟了,把他罵了一頓,堅持報警。

胡亞菲迅速找司機核對了乘車老人的相貌和衣著,證實了就是張淑芬。

濱河西路,舊棉紡廠宿舍,奶奶從前就住在那裏。

她和去世的爺爺從前都是棉紡廠的職工,小薑未在那裏出生,小學時,每逢雙休和寒暑假,都會去奶奶那裏住。

從前住的那棟老樓,早已拆掉,蓋了新的電梯房。

一家人急匆匆趕到,分頭把滿院子找了個遍,胡亞菲去調監控。

搜尋無果。

小區沒有保安室,要查監控,得找社區街道辦,但這個時候街道辦已經下班了。

薑未急得胃又開始疼。

她躺在後座,看著身邊這個陌生的院落,忽然想到什麼。

“秦賜,我之前是在哪個地方……被綁的?”

秦賜站在車外,目光忽然黯淡了一下。

“走吧,我帶你去。”他微微彎腰,朝薑未伸出手。

在舊棉紡廠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條小巷子,地理結構不算多複雜,但走進去,可通向幾條不同的街道,熟悉的人,會從這裏抄近路。

當初薑未要去的蛋糕店,在青島路上,抄近路,或者走大路,不過隻有四五分鍾的差別。

但七月暑熱,小巷子陰涼,還有許多小吃攤。

小薑未喜歡陰涼,兜裏揣了零花錢,就想吃小巷子一位婆婆賣的玫瑰冰粉。

年幼的她站在巷子口,看了眼大路。

又看了眼巷子。

然後她穿著粉裙子,蹦蹦噠噠地走進巷子裏,到婆婆那裏買了碗冰粉。

晶瑩剔透的冰粉,上麵撒了層紅糖和碎玫瑰花瓣,甜滋滋,涼沁沁,她一路捧著,拿了兩根塑料小勺。

班長就在青島路上的書店門口等薑未,一出巷子,就能看到他。

可她沒能等到走出巷子。

那碗玫瑰冰粉一口都沒吃,摔在地上,被午後熱辣辣的太陽曬得晶瑩剔透。

少女的粉裙子蹭在地上,被一路拖拽,變得灰撲撲,她的尖叫聲被一隻淌著汗的手捂住,扔進一輛三輪車裏。

她很倒黴,她撞上了綁匪綁架秦賜的現場,無辜被牽連。

秦賜帶薑未來到巷口。

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即便她知道,曾經在這裏發生過一樁可怕的悲劇,她的人生從此發生轉折。

薑未抬頭,看著路口的藍色路牌。

“如果當時我走這條大路,是不是也能到蛋糕店?”

頓了頓,秦賜才說:“是的。”

他牽著薑未的手,她沒有拒絕。

手指勾在一起,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薑未不確定,這時候她和秦賜,誰更需要這溫度。

“你當時為什麼會在這裏被綁架?”薑未問。

秦賜說:“那天逃課,和一個同學來這裏上網打遊戲。”

一陣風吹過,月亮如鉤,恰好駐足在他們頭頂,一抬頭,就能看到。

“我們運氣真差,”薑未自嘲一笑,“如果那天你沒逃課,或者我沒走巷子,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秦賜看了她幾秒,不知是要從她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