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阿眠幼時有失魂症,是記不起幼年時的事的。

“與我有直接血緣關係的男方,是一個出名的畫師。”謝眠猶豫了一下,甚至不願意稱呼對方為“爹娘”或者“父親母親”,委婉道,“而生下我的那個人,是一個,呃,應該算是個將軍家的小姐。但那家人好像特別少,也特別忙,我沒見過幾次,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其實他說的是上一世,隻不過稍微修改了一下措辭,好與本世更貼近些。

陸翡之想起宋微聲提過,謝家是一個“以畫修聞名的修行世家”。而莫夫子極愛重阿眠,說阿眠曾經學過畫,靈氣十足。

“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他們對我沒什麼感情。我小時候一直住在醫館裏,沒怎麼見過他們。後來稍微大一點,才把我接回去。”謝眠不是很願意跟陸翡之仔細提起那些過去,“他們一直都在備孕,想重新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不太顧得上我。後麵又發生了一些事,我就離開他們了。”

他沒辦法告訴陸翡之。他的生身母親是個瘋子。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施舍給他一點溫柔,像是個普通慈愛的母親;但是心情不好,就會變得歇斯底裏。她沒辦法衝那個傷害她的男人發火,就全對著謝眠去了。

後來有一次,她拍到出軌照片,和那人對峙,那人和她扭打一番,揚長而去,把她丟在家裏嚎哭。謝眠還很小,踩著板凳,給她燒水喝,她卻用熱水燙他。

然後謝眠就被其他的謝家人接走了。

“後麵遇到的其他人,對我不錯。”

至少衣食無憂,也不會肆意打罵。但畢竟是個病秧子拖油瓶,大家出於親緣關係,捏著鼻子認了。但誰也不想長長久久地攤上麻煩。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到哪裏都是寄人籬下。

謝眠想想,自己當初肯跟陸家人離開,大概也是因為,陸翡之那種“你當然必須和我一起”的態度,太理直氣壯了吧。

他一生被別人推來推去,誰也不想要,還真沒遇到過,覺得他應該和自己理所應當在一起的人。

陸翡之沒再問,他越過了兩人之間的界限,把謝眠按在自己頸窩裏:“我對你好。”

不說別人,不說什麼朝鳳城,不說什麼父母分你一半,隻說我自己。

這是個特別鄭重,絕不能有任何摻假的承諾。

我隻保證,我一定能做到的,隻保證我自己的心意。

可能夜色讓人軟弱。謝眠難得不想在陸翡之麵前裝從容淡定,擺兄長的架子。他靠在陸翡之肩頭,忍不住抬手摟住了陸翡之的腰,輕聲應道:“嗯。”

雖然在諸人眼裏,好像陸翡之驕縱任性,自己溫和好脾氣,平日一定是自己更包容忍耐,照顧對方。但謝眠自己心裏知道,陸翡之是對他好的。

陸翡之的好坦誠而炙熱,別人不必知道。

說了半天糟心事,謝眠想輕鬆一下氣氛,突然想起來一茬,笑著問道:“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摘星會出來,要對我履行義務。什麼義務?”

這個問題他真的好奇很久了。

謝眠突然感覺到,陸翡之按他後腦勺的力氣猛地變大了。如果說剛剛的力道,是一個安撫又可靠的姿勢。現在就有點故意欺負人的味道了。

謝眠覺得有點悶,推了他一下。

陸翡之心不甘情不願地將他放開,還覺得不夠,內心非常鬱卒。兩人在黑暗中對視,陸翡之突然氣哄哄地湊過去,在謝眠臉頰上啃了一口!

沒有很用力,但也力度不輕,至少成功地在謝眠臉上留了個牙印。

謝眠摸了摸臉頰上的一圈口水,整個人都驚呆了:“其實你不肯給我看原形,是因為你不是一隻鳥,而是一條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