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刷人族柔軟的骨血,直到每一寸經脈都覆上冰霜般冷韌,無堅不摧,是一個多痛苦的過程。更別說,謝眠的經脈還那麼脆弱。
謝眠笑了笑:“還好,也不是很疼。”
鍾恒滿眼都是不讚同:“你太心急了。”
謝眠想了想,聲音放軟了一些:“我真的覺得還好。如果受不住,我會出來的。”
謝眠前一世沒少在親戚家輾轉,所以他來到飲雪城的時候,其實是充滿警惕的。
但在飲雪城的經曆,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被帶著到處見人,也沒有被同情可憐,更沒人逼他去“體諒”所謂的父母。
事實上,除了鍾恒,他隻見到了飲雪城的城主夫婦,也就是他的外祖父母。那對夫婦看起來很嚴厲,但是對他很溫和。他們好像很激動,很想和他親近,但在看出他不太習慣之後,也默默地調整了和他的相處方式。
謝眠為修複經脈而來,鍾家人沒有任何借此提什麼要求,或是拿捏他的意思,立刻就安排了下去。
他在這裏住了三年,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為難與不快。小到衣食安排,大到秘法修行,都是鍾恒一手操辦,細致入微。
謝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漸漸與鍾恒他們親近起來。
鍾恒看了眼他微顫的手,歎了口氣,沒拆穿他,隻是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謝眠:“陸翡之的信。”
陸翡之確實如他所說,每日都會給謝眠寫信。
謝眠剛開始到飲雪城的時候,隻是住在山腳下的別院,學著適應這裏的寒氣。那時候,他自己也可以收到陸翡之的信。可一步步往上走,就漸漸沒了辦法。
一來他要在山上閉關,一待就是數月;二來這裏太冷了,哪怕是作為法器的青鳥,也飛不上來。
其實謝眠一開始,也沒好意思拿這種事麻煩鍾恒。但鍾恒每次上山看他的時候,都會主動將之前積攢下來的信給他帶上來。
信一入手,謝眠頓時心下一緊。
這一次的信,比以往的要薄上許多。
這兩年,魔族的動靜越發頻繁,甚至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等級分明的魔軍。陸翡之如今駐守在朝鳳邊境,他不能不擔心。
鍾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沒等他問,主動解釋道。
“最近朝鳳西線爆發魔潮,戰事吃緊,陸翡之作為西線主將,又鎮守朝鳳一方門戶,恐怕抽不出多少時間來寫信。”
謝眠捏緊那一遝薄薄的信:“情況很嚴重嗎?”
“別擔心。我打聽過了。”鍾恒告訴他,“這次魔潮,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角色。之前三位魔將聯手闖城,都被陸翡之接連射死在城牆外。這次更不會出事。隻是低階魔族數量眾多,需要多耗些精力與時日。”
謝眠知道鍾恒性子沉穩,極少信口開河,心底也放鬆了下來。
他想起鍾恒之前主動對他解釋,為什麼信變少了,開玩笑道:“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聽到你為翡之說好話。”
鍾恒瞥了謝眠一眼:“我難道說過他的壞話嗎?”
謝眠眨眨眼看他,笑而不語。
鍾恒和陸翡之不對付,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
“我是不太喜歡他。”鍾恒沉默片刻,還是承認了。
也說不上不喜歡。隻是他好不容易把弟弟找回來,卻發現他弟弟身邊已經有了,比跟他親近太多的陪伴。而且陸翡之還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阿眠是我家的,你們隻能隔著窗戶看看”的氣息,他自然心裏不太是滋味。
再想想謝眠與陸翡之的關係,他實在很難對陸翡之充滿欣賞。
“但在你麵前,我也沒什麼資格對他評頭論足。而且不提我個人的偏見,他確實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