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眠:“……”
其實剛開始,謝眠隻是覺得有點像罷了。畢竟他很難像分辨人一樣,去分辨兩隻鳥的不同,而且他已經和那隻小金雀分別十幾年了,也不大記得清對方的模樣了。
但是作為一隻鳥,這個特別蠢萌,氣性又特別大的樣子,實在給謝眠的印象很深刻……
謝眠若有所思,捏著陸翡之的小肚子,把他從茶壺嘴裏拽出來的過程中,忍笑問道:“所以你十一歲那時候,一到飯點就戰戰兢兢,是怕我把你煮著吃了嗎?”
於是陸翡之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憤怒地在謝眠手上啄了好幾下,扇著小翅膀往屋外飛。
一直飛到窗戶邊,陸翡之才意識到,謝眠並沒有追他,身後安安靜靜的。
於是他遲疑地在窗邊停下,躲在窗戶角落,悄悄伸頭往回看。
謝眠還坐在桌子邊,月光灑在他臉上,神色溫柔,又好像有一點難過。他看著陸翡之所在的角落,輕聲道:“我隻是想見你。”
陸翡之沒有失去這些年的記憶,當然還記得,他曾經為這個人把攢了小二十年的家當都搭了出去;他曾經將最珍貴的那一支尾羽送給了這個人,連換下來的絨羽也全都給這個人做了枕頭;他曾經等了這個人三年,決心等羽毛換完,就向這個人求偶。
這個人是他認定的道侶。
但是陸翡之這些天跟前跟後,悄咪咪觀察了好久,還是覺得很不能理解長大後的自己。
難道長大後的自己失憶了嗎,怎麼會喜歡性格這麼惡劣的人!不僅喜歡捏他肚子!拉他尾巴!還逼他不停噴火!噴不出來就嚇唬說要吃了他!噴的火苗太小,生不起來火,難道是他的錯嗎?!
今天還拿盒子扣他!
而且謝眠還是個人族,連根灰撲撲的羽毛都沒有,跟自己長大後華麗的尾羽,一點也不般配。
但是這一刻,陸翡之躲在窗子後,看著月光下神色溫柔的謝眠,覺得小心髒跳的有點快。
他胡亂地想:咳,雖然沒有羽毛,也湊活算能看吧。如果是出於非常想我的緣故,也勉強算是事出有因。
但他還是沒出去。
就算有理由,今天這件事也是絕不能輕易放過的!要不等以後合籍了,還不天天想捏我肚子就捏我肚子,想扣我簍子就扣我簍子!日子可怎麼過!
“我錯了,不該嚇唬你。”謝眠想起雲祈安告訴他的,就拿現在的陸翡之當三四歲的小孩子哄,於是取了一條魚幹放在手上,“我跟你道歉,你還想吃小魚幹嗎?我做了好久,專門給你做的。”
他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一直等到月亮照進窗戶的光,都一點點偏移了,那隻躲在窗邊探頭探腦的小金雀,終於從窗子後飛出來了,矜持地落在了桌上,一口叨走了他手裏的魚幹,還報複心特別重地,又在他手心啄了一下。
可惜幼鳥的鳥喙軟軟的,叨起來也不疼,隻是有點癢。
謝眠有點想笑,但也知道現在笑就糟了。於是隻托著腮,看著小金雀慢慢地叨魚幹吃。
謝眠發現陸翡之吃著吃著,突然整隻鳥都靜止了片刻,扭頭震驚地看著他。
謝眠一怔:“怎麼了?不合口味嗎?”
難道這三年,陸翡之的口味變了?
陸翡之慢慢把嗓子裏的魚幹咽了下去。
對味道有記憶,和親口吃到嘴裏,完全是兩種感覺。
小魚幹真正吃進嘴裏那一刻,陸翡之突然就理解了自己。
如果做小魚幹手藝這麼好的話……其實偶爾捏一下肚子,也不是不可以……
謝眠發現陸翡之吃魚幹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轉眼就是三兩條下肚。
謝眠想著三四歲的幼崽,也不知道懂不懂饑飽,覺得差不多了,便把食盒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