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現在這個世界，現在的他一共經曆了七個世界，也遇到過性格截然不同但卻同樣色彩紛呈的各種各樣的人。他與他們之間或是有著種種交集，或是被迫互相廝殺，但這麼多年下來，在他心中烙下最鮮明印記的人卻始終隻有那麼幾個——
景年，教會他成長教會他相信的存在。
千夜，他唯一承認並也真切愛過的戀人。
安天落，第一個讓他知道同性之間也能產生愛情，也能發生關係的人。
……也許林楚歌算小半個？
安少原歪著腦袋，不是很確定地想。他知道他很遲鈍，如果說第二個世界時的他情商為-5的話，那麼就算是現在的他也頂多是10——滿值為100。他清楚自己情商不高，所以他很擔心自己會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動的，很少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其實現在想想，第二個世界時的他至少是不反感林楚歌的，甚至說是非常喜歡的。
但這也隻是當初的事情了，現在的林楚歌完全變了。
——可以說是和以前完全找不出半點相似的痕跡。安少原幾乎要懷疑他記憶裏的林楚歌是否真正存在過。
以前的林楚歌的笑容是安靜的、溫和的、明媚的。
而現在的林楚歌盡管總是笑著，笑容中卻總是泛著層層晦暗和冷淡，那笑意下的涼意，如落地的雪，輕易化去，可寒徹人心。
安少原突然感到心悸。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些天裏，盡管情緒再憤怒再糟糕，林楚歌臉上的笑容也沒有褪色過半分。
——簡直就如同麵具一樣。那唇角的弧度永遠維持在精妙的43°，就連誤差也不超過5°。
安少原莫名感到有些恐怖。
這樣的林楚歌——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笑容下，實在是讓人覺得無從捉摸——甚至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但是——
“我不恨你。”
安少原幹脆利落地道，“就算你殺了淩雪，對我來說也沒什麼關係。……我不恨你。”
“該說你是意外的冷心還是豁達好呢……”
林楚歌緩緩搓揉著安少原的手指，突然道，“雖然你不恨我，但是我很恨你。”
安少原：……啥？
“你知道嗎？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支撐我活下來的都是對你的恨意。我有多愛你，我就有多恨你。我恨到想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把你的骨髓從骨縫間一點點吸出，把你的肉筋一根根抽出，看著你的血如寒梅一般綻放，看著你的臉色逐漸蒼白，看著你發出痛苦而悲淒的最後的哀鳴。”
林楚歌笑著，笑中帶著些靦腆，帶著些向往。他的嗓音很輕，卻泛著狂熱的色彩。
安少原：……騷年你果然精神不正常！
“在剛入獄時，我對你是悔恨的、是歉疚的——因為我認為你的死都是我的錯。但進監獄久了，我就開始恨你了。很恨很恨，我就是靠著對你的這一份恨意，才戒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