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起來,兩個女孩已把早點擺了一桌,可是,我們什麼也吃不下,一人隻喝了半杯牛奶。
“路上會餓的!”張紫怡把糕點裝好,放進了駕駛室。
上車時,我突然想起還有個東西忘了準備,吼起來:哎呀,忘了個重要東西?
“啥呀?”張紫怡問。
“千斤頂啊!這玩意兒在廢墟上救人不可缺少。”我著急地說。
“我有!”司機把車備千斤頂拿了出來。
我跟張紫怡和陳蘇妤約定,每兩個小時電話聯係一次。然後,我跳上車,大聲喊道:出發!
上了高速公路,一路上都是開往災區的救援車隊,行駛速度非常緩慢。下午兩點,下高速路,到了桉縣。可是,已經封路了,隻有貼著通行證的救援車才能通過。
我們隻好在路邊停車,背上背包往前步行,每個人的背包不下40斤。我平時很少負重步行,氣力不夠,沒走多遠,就氣喘籲籲了。
殘存的公路兩旁,磚瓦房都坍塌了,偶爾看見沒倒的框架式樓房,也是裂縫縱橫,呲牙咧嘴,像遍體鱗傷的姑娘,歪歪扭扭地立在那裏。
公路兩邊盡是巨石砸癟的汽車,時不時看見屍體,殘缺不全,慘不忍睹,由於被巨石壓著,暫時無法取走。有的用毯子和塑料布遮蓋了一下,露著淤血的腿和胳膊。高溫下,屍體開始腐爛,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窒息的腐臭味道,蒼蠅蚊子密密麻麻地圍著屍體上下飛舞!
我本能地捂住嘴,加快步子往前竄。
錢永明在後麵拽住我:樂總,有口罩嗎?
口罩?我們竟然忘了準備口罩,而且,連心細如發的澳洲酒窩都忘了提醒此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呀!
沒辦法,我隻得從背包裏取出毛巾,用小刀劃爛了,撕成幾塊,澆上礦泉水,讓周大勇和錢永明拿來捂鼻子。
再往前走,看見那些裝滿食物的救援貨車、軍車和搶險的工程機械車也走不動了,密密麻麻地堵在路上,綿延了差不多兩公裏。
我向一個值勤的交警打聽了一下,得知前方有很長一段山體塌方,路還沒搶通,估計得一天左右時間才能通行。
我們在長長的汽車隊伍的間隙裏穿梭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前麵的公路上。
可是,再往前的公路,已經被地震扭成了麻花,路麵參差不齊,左右高低不平。這樣的公路,我們又走了差不多五公裏,就再沒有路了,步行都沒法前進了。看見有人從山坡下到穀底找小路,我們也跟上了。據說,這條小路是乘坐軍車的救援部隊到了這裏,為了搶時間,下了車徒步急行軍時,臨時開辟的。但這小路,走著走著,也沒有了,擋在前麵的是從山上滑下來的大堆黃土碎石。不知那些軍人是怎麼過去的,也許是插上翅膀飛過去的吧。
站在坡前,我們不知所措。這時,有幾個穿迷彩服的人在後麵聲嘶力竭地喊:大家抓緊時間往前趕,有餘震,慢了會被埋在這裏!
可是,人們都不知怎麼下腳。幾個迷彩服就跑到前麵來,拿出小鐵鍬,在那些黃土上刨出些腳窩。然後給大家作示範,小心翼翼地趴在斜坡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婦女和小孩先過來,手伸上來,快!” 迷彩服大喊著。
一個多小時後,那些婦女和小孩都被迷彩服轉移到前麵了。該我們這些男人上坡了,可是在我前麵的錢永明哆嗦著,不敢挪步。
“大老爺們的,怕成這樣,手拿來!”一個迷彩服不由分說地把錢永明拉了上去。
另一個迷彩服把手向我伸來:“這個坡才四十五度,都怕,後麵的坡還要斜,你們怎麼走?”
“還來救別人呢,自己反倒成了救援人員的負擔!”我心一橫,對迷彩服說,“你幫後麵的吧,我自己能走!”
然後,我就蹭蹭蹭往上爬,很快就爬不動了。
迷彩服丟下一根繩索叫我係在腰上,一頭係在他自己腰上,把我硬生生拉了過去。
我回頭看了看周大勇,這家夥倒是厲害,動作相當利索,像是受過登山訓練似的。
過了坡,又走了幾公裏不成形的路,終於看見縣城了,盡管是廢墟,但總覺得可以安營紮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