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我聽見了肖邦的第一號E小調鋼琴協奏曲之浪漫曲,一隻神秘的暖和的手伸過來,緊握著我的手掌,很陌生,很熟悉。
我猛然睜開了眼,麵前是歐陽那張桃花般的笑臉。
“我也喜歡聽這支曲子。”她笑著,把一隻耳塞戴在自己耳朵上。
“我在哪裏呀?”我環顧四周,一片幹淨的白色。
“安哥拉首都羅安達最好的醫院。”
“我怎麼來這裏了?”
“你昏倒在門口了,幸好服務員發現及時。”
“我睡了很久嗎?”
“兩天多了吧。”
歐陽告訴我,當晚,我被嚇昏過去了。發現時,意識並未完全模糊,口裏不時含混地喊著“鬼呀,鬼呀,怎麼又跟我一起出國了呀!”當時,安哥拉這邊的醫生找不到病因,公司就把我的症狀資料發回國內讓專家們分析。最後,專家們確認是嚴重的幻覺,而患者過去沒有這方麵病史,應該不是單純的精神問題,所以推斷體內攝入了致幻劑。但究竟是什麼致幻劑,情況不明。在國內負責的唐一碗立即把這一情況告訴了花癡。大家想到,樂思蜀所住的別墅出現過模特田米和女演員白梅的慢性中毒案件,而他本人在裏麵住了這麼久,難道對方還能手下留情?唐一碗立即向公安局谘詢這一情況,王警官連夜突審關押在看守所的黃當武,據其回憶,也曾安排梁尚朋潛入別墅,對樂思蜀的飲水機中投過另一種致幻藥“合酒瘋”,這種藥含有工業用亞硝酸鹽等成分,毒效比他們給模特田米投的那種“合酒死”弱一些,遇高濃度白酒會發生致幻的毒化反應,症狀可以是陣發性的反複發作。但是,這種毒化反應不會立即致人死亡。
他們給我下這個藥的目的,隻是讓我產生一定程度的幻覺,時不時地成為一個瘋子,對別墅鬧鬼現身說法。但是,可能是因為我平時不喝高濃度酒,沒有表現出相應的致幻行為,他們便懷疑這種藥物的功效不行,對我不起作用,後來又調整了方案,實施了更直接的襲擊行為。而對我投致幻劑的事,因為沒起到應有的作用,再說又是梁尚朋做的,前期審訊時,黃當武便沒把這一細節作為犯罪事實交代。
其實,警方也一直懷疑我是否會慢性中毒,也沒有結束對有關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後來,就這一問題了解我的身體情況時,我已經返回安哥拉。
據推斷,這種致幻劑,含有重金屬成份。最後,國內專家開了解救處方,幸好情況溝通及時,要不,這邊還一時不知道怎麼下藥。但是,處方上的藥卻不好找。安哥拉當地的醫療條件比較差,我所住的這家私人醫院算是當地最好的醫院了,但僅相當於國內的縣城醫院。找不到藥,最後,歐陽通過關係,找到正在這裏進行醫療援助的國際紅十字協會的專家才解決問題。
看來,在國內時,不喝烈酒的習慣保護了自己。國內條件好,好酒多,應酬時,我一般喝酒精含量低的紅酒,或無醇啤酒。而到了安哥拉,無從選擇,鬱悶時,能喝點高濃度白酒就不錯了。
“你好象對國內的情況很熟。”我盯著歐陽問。
歐陽若有所思,笑而不答。
遲疑了一陣,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你這兩天在幻覺狀態中,也不隻鬧鬼,還鬧心呢,除了說鬼話,還說胡話呢!
“鬧心?”我有些疑惑。
“記不得了?”歐陽笑得有點神秘。
“我說了些什麼?”我緊張地問。
“姆蘇魯島!”歐陽用力吐出了這個關鍵詞。
“我一定讓你難堪了吧?”
“你說胡話的樣子,很勇猛,很可愛!”
“那天,會議室的事,還生氣吧?我不是故意的!”
“真相大白了啊,是你的幻覺啊,其實,頭天晚上沒有人來過,是你的大腦在幻覺狀態中重播了以前的記憶,用專家的術語說,叫幻聽吧。”
“慚愧,想來太不可思議。”
“夠離奇的。”
其實,我要感謝這次嚴重的幻覺,把清醒時,猶豫不決的,最難以啟齒的表白,在那種迷糊狀態中給歐陽說了。這叫什麼呢?就稱之為,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