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溪靠著龍貓抱枕,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安靜圍觀看大家胡鬧。手指忍不住挪到右上角,點開一看,齊刷刷排列的頭像裏,穆逸舟那個簡潔的頭像位居首行,數年如一日。

要不是那晚短暫的聊天,她還以為這個賬號早就棄用了。

電腦裏豎琴的音樂緩緩流淌,桌上加濕器吐著霧氣,旁邊那盆吊籃的綠葉上已經凝了水珠。巫文靜跟榛子約會還沒回來,宿舍裏顯得格外安靜。

童溪閉上眼,思緒忍不住往從前飛。

也就四五年前而已,那時候她還是本科的小女生,穆逸舟是協會的會長。

就算有意塵封,但心念觸及時,那些回憶仍很清晰。

初入A大的新奇和忐忑,在社團招新的人山人海裏碰見穆逸舟時的歡喜,社團裏開例會、辦活動、做刊物、刷文保……還有昏黃燈光下壓馬路,烈日槐蔭裏招新宣傳,乃至於穆逸舟給她輔導高數,陪她刷夜複習,逗得她臉紅心跳……

回憶爭先恐後地湧出來,童溪揉著腦袋,輕輕歎了口氣。

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恍惚間她做起了蕪雜的夢,全是從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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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暑熱未消的九月,高中那塊綠草茵茵的大操場。

那時候童溪剛被爸媽轉學到C市,從溫軟水鄉到氣候有點幹燥的北方城市,人生地不熟,對周圍環境也好奇之餘,也有點莫名的躁意。

學期初的開學典禮,操場上站滿了烏壓壓的學生。

頭發禿了頂的校長講完話,接下來,由高三年級的學神代表大家發言。

那是童溪第一次看到穆逸舟。

高挑驕傲的少年,穿著校服也帥得人神共憤,甩著兩隻手走上講台,神情帶著點懶散。

清晨的陽光照在話筒,金屬反射陽光,微微耀眼。他站在千餘學生矚目的高台上,烏黑的頭發剪得利落,藍白色校服襯出幹淨的氣質,神采自信張揚,姿態灑脫隨意,對著滿場的師生淡定自若,讓她解讀出一種老子天下第一、說什麼都對、在座各位都是大白菜的感覺。

毫無防備地,十七歲的少年就那麼闖到了她心裏。

之後每逢課間、放學,童溪都會站在教室的窗邊,滿校園搜尋他的身影。每周重合一節的體育課,更讓她暗暗期盼,因為能看見穆逸舟跑步、打球、偷懶。哪怕隻是在男生群裏說笑,甚至懶洋洋地伸長了腿坐在草地上休息,都能輕易勾住她的目光。

而後她偷偷歡喜,像是撿到了糖果。

那年的記憶很簡單。

學習課業按部就班,同學們也都很好相處,周圍的事乏善可陳,印象鮮明的隻有汗水打濕額發的張揚少年,和熱風吹過的夏天。

那時候童溪還很散漫,成績在班級中遊徘徊,上課的半數時間都拿來偷看小說,習題冊一半空著,填了的全是不太費腦的簡單題。

胸無大誌,也沒有任何危機感,把節奏緊張的高中過成了養老院。

直到高二上學期,她走遍校園也找不到穆逸舟的身影,隻能在榮譽欄裏看到他站在A大湖光塔影裏的帥氣照片時,她才猛然意識到,如果不努力一把,這輩子可能真的跟穆逸舟天壤地別,差距越來越大,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連默默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好像被突然點亮了勤奮的天賦,偷懶成習慣的童溪開始認真學習做題,成績慢慢往前爬。

從班級中遊到班級前排,再闖到年級前排。

直到高考發揮超常,考進A大。

童溪做夢都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能考到穆逸舟所在的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