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次郝解放的手氣並不好,已經輸了很多錢。

圍在賭桌外麵的鬼們似乎也陷入了某種癲狂,他們圍著郝解放大聲喊道:“至尊,至尊,至尊!”

郝解放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兩張牌,遲遲沒有打開,陽間一日,酆都十天,郝解放這位民國年間的老鬼,算起來已經在地府滯留了一千多年,郝解放自己都記不住他究竟賭過多少次,即便隻是觸碰也能準確地知道自己手中的牌是什麼,但他還是沒有立刻打開,如朗星辰昔日,所見郝解放並不缺錢,桌上輸的那些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他在乎輸贏嗎?誰也說不好。

在酆都這漫長的歲月中,陰差也難免會迷失自我,生命太長了……當生命沒了盡頭,一切所謂的目標都成了笑話,可人呐,沒了目標難免會空虛無措。

三禁中,唯有賭才能喚起郝解放生前的某種刺激的情緒,快樂的感覺,郝解放很享受這個過程。

他遲遲不開牌,不過是為了多看幾眼外圍那些惡鬼,窮鬼們,即便這場豪賭的輸贏和他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他們卻興奮到扭曲,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啊,隻有尋找到更奇怪的存在,才會覺得自己還是正常的。

突然聽到腰間的銅鈴聲,郝解放眼中的狂熱褪去,目光恢複了一絲清明,他的手上握著一對至尊,他還想看看莊家看到牌之後吃癟的樣子,於是他拿出手機給穆容打了過去。

賭場瞬間安靜了下來,郝解放隻是酆都最底層的陰差,但在這黑市裏,他卻是跺跺腳都能地震的存在。

陰差有了陰封便是永生不滅,跳出輪回的存在,但這些鬼大都是生前不善不惡的人,遲遲等不到投胎的機會,就算投胎了用不了多久說不定還要落在郝解放的手裏。

“喂,你在忙?”

電話那端傳來穆容冷清的聲音,淡淡道:“有事?”

“嗯,我的恩公朗星辰召喚我,我現在手頭有點兒事情走不開,你幫我過去看一下,有什麼事給我來個電話。”

“行。”雖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聲音中卻依舊透著一股子不近人情。

郝解放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沒事兒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家恩公紮部手機?這樣聯絡很不方便。”

“嗯。”

掛了電話,穆容一秒鍾也沒有耽擱,拿出搜魂符,默念朗星辰的名字,然後隨著碧綠色的光點如風般飛走。

郝解放掛了電話,抬眼看了看莊家,說道:“我要加注。”

“這……好像不太合規矩,不過既然郝爺開口,也沒什麼不行的,您要加什麼?”

“光賭錢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再加一條胳膊。”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繼而如炸鍋般愈發亢奮起來。

荷官的臉都白了,他得罪不起郝解放,而且鬼魂在地府就算缺胳膊斷腿了,陰風一吹就又能長出來,但斷肢的痛感一點都不會少,不過這很刺激,不少生前性子殘暴的惡鬼,都喜歡這麼賭。

“好,就依郝爺。”

郝解放在一片鬼嚎中開了手中的牌,至尊通殺。

立刻便有郝解放的狗腿子將莊家麵前的金銀搬了過來,還有人往賭桌上拍了一把大砍刀,催促著郝解放快點討彩。

郝解放手持大刀放聲大笑,而陽間卻是另一番光景。

……

從麵包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子,留著油膩的馬尾辮,嘴唇上一指胡子,打著赤膊。

男子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滿是刺青,有圖案,也有朗星辰看不懂的文字。

朗星辰的瞳孔一縮,鬼眼之下這個男人渾身青氣繚繞,凶惡無比,氣場冰冷,已經不能算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