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候大駕。”陸梨笑了,當個客氣話。兩年後她在哪,她自己都不知道。

劍書道:“陸大夫一路順風。”

“再會!”陸梨目送劍書打馬飛奔離開,她放下車簾,吩咐車夫:“走吧。”

“籲~”劍書翻身下馬,掠到涼亭內,祁王正坐在石凳上飲茶,他道,“我把話帶到了,陸大夫讓我謝謝王爺。”

祁王微一點頭,推了一盞茶到劍書麵前。

劍書拿起來,噸噸噸一口喝幹,又呸呸呸吐掉茶葉:“那李采薇分明沒死,王爺為什麼要告訴陸大夫已經死了。”

“早晚要死的。”祁王淡淡道,李采薇已經讓皇兄秘密關押起來,隻等從她嘴裏撬出更多東西來,撬完了,等待她的隻有死亡。知曉了那麼大的秘密,卻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想賣弄,愚不可及,死得不冤。

劍書嘖了一聲,擠眉弄眼:“王爺怎麼就知道陸大夫懷疑了?”

祁王溜一眼他:“你今天問題真多。”

“這不是王爺你今天狀況有點多嘛?” 劍書嘿嘿兩聲,“王爺要舍不得陸大夫,幹嘛不把人留下?”

祁王靜默下來。

劍書摸了摸後腦勺,覺得自己話有點多了。當他以為祁王不會回答時,忽然聽見他說:“留不下的。”

她是能翱翔天際的鷹,不是籠子裏的金絲雀。

*

“夫人,陸大夫已經出城了。”

柏氏臉頰上的肌肉顫了顫,走了,她真的走了。苦意從心底漫上來,整個人都是苦的。

親女離開京城,此生怕再無相見之時。

養女死的突然,死因他們都不敢深究。

原本,親女養女她都想要,可最終,她一個都沒留住。兩行眼淚漫了下來,這就是貪心的報應嗎?

報應,李采薇也在想,這是不是報應?

她本可以好好過日子的,她不甘心她不知足,她想要逆風翻盤,結果翻了船。

她萬萬沒想到祁王會把她交給皇帝,祁王怎麼會不願意獨占她這樣的先知,李采薇想不明白,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憤怒的焰火在胸腔裏燃燒,李采薇恨,她恨著將她逼到絕境的陸梨,恨翻臉無情的父母,恨無能為力的李老夫人,也很李如月。

最恨的就是李如月,若非李如月告訴她這些,她豈會自以為是,覺得能攏住祁王。恨李如月知道的東西又那麼少,李如月上輩子隻比這輩子多活了一年而已,倘若李如月告訴她的東西足夠多足夠重要,也許她還有翻身之日。

可現在,她翻不了身了,她知道的都說出去了,她已經成了一個廢物,廢物隻有一個下場。

李采薇驚恐地望著眼前的羅太監,手托木盤,盤上防著一個拇指粗細的藥瓶。

“李姑娘,上路吧。”

李采薇嚇得兩條腿不住打顫,涕泗橫流地哀求:“我都說了,我什麼都說了,我說了那麼多事,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是國公府的嫡女,我外祖母是長寧大長公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羅太監輕蔑一笑,又裝模作樣地歎了一聲:“李姑娘又是何必呢。”話音未落,身後兩個太監走向李采薇。

李采薇驚慌失措地後退,被抓住時放聲尖叫:“不要,別殺我,我不想死……唔……”冰冷的液體被強行灌進嘴裏,五髒六腑都燃燒起來,又像是有一隻手在蠻橫地東鑿西錘。李采薇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片刻之後,停止了抽搐。

*

陸梨在九十五的高齡上壽終正寢,徒子徒孫跪了一地。出殯時,當地百姓紛紛送行路祭,還有不少受過她恩惠的外鄉人趕來送最後一程。她是治病救人的神醫,也是百姓眼裏的活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