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
銀行裏的同事們都看出了陸放的巨大變化,他一掃往日的萎靡不振,每天早上來上班時首先在外形上將自己裝扮得格外英俊瀟灑,然後又在精神麵貌上給眾人一驚喜:如此意氣風發,不亞於當年大學畢業時一臉躊躇滿誌的勁頭。大家以為這都是苗惠帶給陸放的甜蜜愛情的結晶,所以當苗惠看見與她分手後的陸放竟然如此輕鬆解脫,在臉上表現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仇恨眼神時,大家都沒放在心上,隻覺得戀人之間的眼神就是有意思,愛似恨,恨似愛,愛到深處時已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來衡量。
可是陸放心裏很明白這是苗惠不會善罷甘休的預兆,自從那次在茶吧分手後,再見苗惠時陸放總是盡量保持一種距離,上班時他總是找出各種借口不去一樓營業大廳與苗惠直接接觸,有時被科長逼急了實在缺人手,他就小心翼翼地與苗惠麵對。對方盯著他時絲毫不掩飾心中對他無比的仇恨,她用一種無聲的語言不斷地表達著她的不滿,她那本是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如今更加迷離,在千辛萬苦終於與陸放麵對麵後她恨不得將這些天來心裏存積的所有委屈全數還給眼前這個負心郎。
陸放一直耷拉著眼皮,心裏在默默地禱告著老天爺幫幫忙時間過得快一點,隻要能不再看到苗惠那張如泣如訴的臉,讓他做什麼都行。苗惠在做完最後一張對帳單後也就是陸放將理直氣壯地掉頭離去的時候,她在放下簽字筆的同時又用她那副幽怨的眼神緊緊盯住他。陸放伸手去拿單子,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低聲道:“你怎麼對得起我?”
陸放立刻用眼尾的餘光去看四周,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們。陸放用勁抽出手來,瞪著她小聲道:“你想要什麼?開口吧。”
“我要你!”苗惠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陸放望住她,一時也分不清她話裏的意思是愛他還是恨她,他就說:“我們之間有了裂痕,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苗惠冷笑道:“你欠我那麼多就那麼心安理得嗎?”
陸放幾乎是企求她道:“就算我對不起你,要多少錢你開個價,你也知道我的經濟情況,隻要我給得起,我一定給,我所能做的隻有這些。”
苗惠從椅子上站起來,仰著頭望著他說:“你告訴我用多少錢你才能補償我身心的損失?”
“我沒對你做過什麼!”陸放叫道,周圍的同事立刻將視線紛紛集中在他們身上。
苗惠迅速用餘光掃了一遍四周,唇角漾起一絲嘲意:“你認為我還會搞出一些小動作來冤枉你嗎?對我做過什麼你心裏清楚,該負責任的你逃也逃不掉。”
陸放倒吸口冷氣,眯著眼打量了她一會兒慢聲道:“苗惠,你想要做什麼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你別把我們之間僅存的一點美好的東西都給破壞了,也許最後真正受到傷害的不是我……”
“你已經把我心裏最美好的東西給破壞了,你已經讓我受到傷害了。”陸放轉身離去後苗惠就旁若無人地在他身後大叫道。
陸放沒有回頭去看,他知道這一次他們之間美好的過去已經徹徹底底地結束了,接下來將是狂風驟雨般的較量,剛才苗惠那副凶狠的眼神就像一記烙印深深地印在了陸放的腦子裏,他突然有種令他沮喪萬分的預感:他和盧嘉羽之間的幸福將是那麼遙不可及,他們就仿佛站在懸崖的兩邊,這邊是苗惠在身後歇斯底裏地逼迫他,那邊則是萬千窮凶極惡地威脅著盧嘉羽。
陸放走出營業大廳,望著街上那一片紛繁吵雜擁擠不堪,全身上下幾乎每一個細胞都消極得打不起精神來,再當他忍不住地想起已幾天沒給他來電話的盧嘉羽時他就愈發控製不住地難過。
這是晚餐時間,盧嘉羽坐在海鮮城的一個包間裏低著頭翻開著服務生送進來的一大遝子晚報,桌子上的海味幾乎沒動幾筷子,萬千去衛生間了,偌大的包間裏就盧嘉羽一個人。盧嘉羽看報看得很專注,萬千推門進來她都沒反應,萬千瞥了一眼她正看的津津有味的版麵——居然是求職轉讓出租門麵各種服務到家的信息專欄,他就在她身邊坐下似真似假地問道:“你準備重出江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