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安雲湛睡著後,聶之泓讓醫生順便檢查了他的身體,醫生說他的底子已經有些虧損,若不仔細調養,恐怕活不太長。
這在聶之泓的意料當中,但他聽到時,依然是憤怒的。
如今……既然他決定接手這個人,自然不會讓夢裏的那些場景變成事實。
好在安雲湛才十六歲,還沒有被繼母完全毀掉,他還有機會讓這個人活得健健康康、無憂無慮。
*
安雲湛模模糊糊地在聶之泓的懷裏睡過去,等他醒來時,發現外麵天色已經大亮,他正趴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背部傳來痛感讓他想起在安家發生的事。
他是個心軟的人,繼母求他,他哪裏忍心讓弟弟受苦,隻是他沒想到這一次父親會當著全家人的麵懲罰他。
那藤條一下一下抽在背上,痛得他渾身發冷,他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住,有可能就此死去,卻不想聶之泓竟然趕來救了他。
想起聶之泓,他心裏不由一顫。
他們之間並沒有太多交集,隻在幾次宴會上,他遠遠見過聶之泓幾次。聶之泓雖比他大不了多少,但那種風采卻並不是他能追趕上的,他不知不覺中便生了仰慕的心思。可他知道兩人的距離,從來不敢抱任何幻想,更何況他偷聽過家裏人的計劃,有意撮合他堂姐和聶之泓,雖然他覺得堂姐配不上對方,但他更不覺得自己與聶之泓相配。
這一次聶之泓竟為了他不惜得罪他爺爺和父親,他當真……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飄滿了雲彩的美夢裏。
他用手緊緊按住劇烈跳動的心,因為手臂的動作,牽扯到背後的傷,他不由倒吸了口氣。
好在傷口並不像昨日那樣痛入骨髓,他知道應該是醫生的藥起了作用。
想著那醫生也是聶之泓安排的,他心裏便一陣激蕩。
在他發愣時,房門緩緩開了,聶之泓帶著傭人走進來,麵色看著有些陰沉。安雲湛雀躍的心一下子跌進穀底,他愣愣地望著這個高大的還帶著少年模樣的男孩子,一步一步走近,走到床沿邊停下,離他隻有半步遠。
明明這樣近,他卻覺得兩人好像隔著千萬重山。
傭人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擱著一碗熬好的中藥,聶之泓伸手遞過去:“吃藥。”
安雲湛的背傷得很嚴重,隻能趴在床上,不方便接碗,但聶之泓語氣冷淡,他哪敢抱怨,趕緊顫顫巍巍地接在手裏。
聶之泓在一旁盯著他動作。
安雲湛咬了咬牙,仰頭一口氣喝下去。
聶之泓接過碗遞給傭人:“這裏不需要人了。”
傭人躬身告退,順手帶關了門。
聶之泓用紙巾擦幹淨手:“你,好好反省。”
安雲湛一時沒反應過來,對上他有些冷淡甚至是不耐的眼神,更加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反省什麼。
聶之泓抬起他下巴:“很蠢。”
“……”
安雲湛平日裏看著很傻,但心思卻很剔透,不知怎麼,忽然就意會過來,對方是在說他替他弟弟掩飾的事吧……他確實很蠢,其實他內心裏十分明白,他的弟弟們,是非常厭惡他的,甚至他的繼母,也並非表麵那樣溫和慈愛。
就好比這次,他被抽得丟掉半條命,他的繼母和弟弟卻都沒有出麵替他求情,而他明明是替他的弟弟受罪。
可幾百年這樣,他也一直在催眠自己,隻要自己對家裏人好,家裏人就會接受他……
此時被聶之泓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心裏頓時湧上無數難堪,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話。
聶之泓已經站起來,道:“你先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