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喜婆子打了門簾子快步進來:“快快站好!”後麵傳來腳步聲,人數不少。
那幾個丫頭趕緊起來並排站好,斂手低頭站好。
“哎呦呦!”鴛鴦衝在最前頭,咯咯的笑著指揮:“平太太等久了,身子倦乏,還不快好生扶了!”話音剛落,早有琥珀等丫頭上前扶了靜真起身。
“一路扶穩了,注意門檻子!”言語間,鴛鴦已快步出了屋子,引了去前麵。這時,耳邊喜樂傳來,賓客雖已散去,寧榮二府上下人數眾多,皆被賈母令到這邊樂嗬,大方的開了二十桌席麵,又命人連夜寫帖送到京城各家官府,定在三日後大宴親朋,補上喜酒並慶賀元春封妃。
屋子裏登時又熱鬧起來,賈母幾位,大妝未除,更顯身份赫赫,端坐在那裏。裏裏外外擠了好些的女眷,探春迎春皆坐在邢王夫人下手,隻惜春說已經睡下了,因而沒來。
賈政匆忙換上喜服,也是滿臉的喜氣,上前與靜真站在一處,牽了紅緞。
三拜過後,儀式算是結束,送入洞房。
夜晚,賈家紅紅火火一片,喜樂襯著,桌桌推杯換盞,碗盤叮咚作響,各處院子人滿得無處落座。可誰都不願離開,皆以出了個賢德妃為榮,生怕撇了關係,得不到好處。
鳳姐今日也奉承在賈母身邊許久,不知怎地,看著眼前炫目的繁榮景象,秦可卿便會恍惚出現在她麵前,脖子上那道於痕,時刻提醒著鳳姐,這繁榮掩藏下的肮髒。
“老太太,大太太,借著今兒的喜氣兒,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鳳姐起身敬酒罷了,笑道。
“哦?”賈母放下酒盅子,眯了眼笑道:“說說看。”她原本因為鳳姐不肯再幫著二房理家而生氣,隻那塊寶玉竟然被她給尋見了,又是一番大喜。雖仍舊是李紈理家,隻寡居之人有些場合不好辦,因而又叫鳳姐幫襯。比起之前李紈和探春理家之時,果然通透了幾分,使得賈母之前的不快減了大半。
聞言,邢夫人和王夫人及尤氏幾個的注意力被拉了過來。
“老太太。”鳳姐看了看賈母,眼神卻轉向了邢夫人,忽然“撲通”跪在幾位麵前,把她們唬了一跳。
“鳳丫頭這事做什麼!平兒,還不快扶你家奶奶起來,唉,什麼大不了的是,說出來就好,你看看……”王夫人一改往日沉默不語,賈母還未發話,她卻咋呼起來。
賈母雖臉上帶笑,卻也斜眼看了王夫人一眼。
“老太太,大太太。我從王家嫁入賈家門也有了些年頭,日子過的極舒心,老太太護著,太太們寵著,慣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鳳姐說的誠摯意切。
“自打過門,除了頭幾年有了一個巧姐,卻再無所出。我知道老太太、大太太嘴上不說,心裏也是急的。我平日裏見識短淺,隻一味勸二爺慎重,不可在外眠花臥柳,恐惹父母擔憂。說的多了,二爺隻當我是個吃醋撒潑的,更是處處藏掖瞞著我,如今外麵置了處院子,娶了新人,身上懷了幾個月……不論怎麼說,都是二爺的種,下人奴才知道的,說二爺瞞了我,那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容不得人,生趕了二爺的骨肉在外麵……”鳳姐言及此,拎帕拭淚,強忍著哭聲,十分苦楚。
尤氏聞聽這事,當即白了臉,鳳姐怎麼知道的?這事本來瞞的極好,怎麼就漏了!不由得緊張的看了看賈母。
“璉二那下流種子!不知又從哪家摸了個賤娼婦,年紀小偷嘴兒吃也就罷了,還當真的置了院子,真真是沒有規矩!”賈母當即落了臉,拿著拐杖敲著地麵,不悅的問道:“赦兒媳婦,這事兒怎麼說!”
雖如此,可心裏也有些怨鳳姐,大喜日子的,怎麼提這種讓人不爽快的事!隻既然說了,也不能不過問。王夫人尤氏並著左右及院子裏吃酒的女眷,見賈母惱了,也不敢說話,皆站起身垂首站了。
“老太太!媳婦實不知情……”邢夫人根本是一無所知,當即見了汗。隻聽聞新人已有身孕,她本是心中高興!可也不知道這女人來路,是否幹淨,又提心吊膽!因而跪在那裏卻不知怎麼開口。
王夫人冷笑一聲:“鳳丫頭平日裏著實厲害了些,隻管家理事的,若是個黏軟無力的性子,早已被家奴轄製住了。璉二平日在家裏胡鬧也就罷了,這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粉頭,也藏在院中做起了奶奶!賈家如今榮耀,可不能因為這事讓人說嘴。依我看,不如叫人趕緊把胎打了,再給幾個錢,這事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