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哀哀歎了聲:“造孽……”
我混沌的意識被這兩個字激醒了,是誰造的孽,報在了我兒子身上。是我的父皇、我的叔父們,我的祖先、我的族人們,積年累月的殺戮和侵略,那些悲憤而死的無辜百姓在詛咒我們。
那個渾身著了火的人說:“蠻夷,老天會來收拾你們……”
我像中了巫術一樣突然間頭痛欲裂,抱頭大喊大叫,可是即便喊到喉嚨沙啞,頭顱裏的劇痛未有半分的減退。越來越多的畫麵在眼前輪番演換,我像一個看戲的人,卻又深陷在戲中,被湍急的漩渦卷入無底深淵。
“皇上!”‖‖
“皇上、這是怎麼了?”
“來人、來人呐傳太醫!快!”
一直聽著母後的聲音在喚我,所以還能找到回來的路。
漸漸地,一點點地從深淵裏往上攀爬。
我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麼病,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是傷心到了極點難免出現一些心悸頭痛的毛病。我便隻能按著太醫的囑咐好好休養,盡量別去想那些傷心事。
母後說這是劫難,唯有捱過去。於是她自己搬去了佛堂,虔心向佛以求我平安。
看得出來,母後從一開始的敷衍我,到現在是真的信了佛。
我廢了皇後,將她打入冷宮。
本想賜她毒酒,可是那天看著皇後褪去鳳袍,換上一身素綾白緞,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一闋長門賦。我到底心軟了,即便她活該被千刀萬剮,可是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傷人性命了。
因為這都是造孽。我現在殺了她,將來又會報在誰身上呢?
窗影寥落,宮燈寂寞。
我捧著一本書半躺在矮榻上,卻一個字也沒看下去。
書上的墨香被烘出來,纏了我一身。
絲絛一言不發地坐在我身邊,手裏捧著一隻碗不停地畫。宮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始終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對,這事與她沒有什麼幹係。但是她可以安慰我,至少說點什麼來哄我笑一笑。
可是她懶得那樣做,她把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她的筆尖上。
我心裏很難受,仿佛有一頭洪水猛獸在叫囂、在掙紮,要衝破桎梏。
於是我不能自控地扔下書,攔腰將她抱住,狠命地揉在懷裏。
兩種心跳聲合在一起,節拍全亂了。聽著她沙啞的嚶嚀,我終於覺得舒暢了些,摟著她柔軟的腰身不住親吻,在白潤的肌膚上落下一點點嫣紅的吻痕。
我以為她很喜歡,專注地盯著她的神情看,卻發現她心不在焉。捏著她的下巴問:“你在想什麼?”
她眸中的煙霧愈濃,微眯了眼,說:“芳姨是不是被你抓了。”
這不是疑問,而是十足肯定的語氣。我輕輕捋著她的頭發,俯首深嗅,一邊問:“你怎麼發現的?宮裏究竟有你多少探子?”
她似笑非笑道:“你說宮裏的漢人多還是夏人多?”
“絲絛。”我低聲喚她,頓了許久,又喚,“長安……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不過你要聽話才好。”
她揚起下頜,眼裏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我想見見芳姨。”
“太危險了,你容易暴露身份。”我說完,一心挑弄她的身體,有些日子沒碰過她了,她還是那麼敏[gǎn]和羞澀。
這樣情氛正濃的時候,我不想與她說那些原本與我們無關的事,可是她不依不饒,一麵敷衍我,一麵問:“你抓了我的人,難道不想問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