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今日到了飯點,門前卻依舊門可羅雀了,原來是醫館的館主也染了天星疫,才未能如往常一樣按時施粥。

聽到進門的腳步聲,那天的小姑娘從堂屋裏走出來,邊走邊情緒低沉道:“今日不施粥了,明日再……”

直到她掀開簾子,看清蘇北涼的臉,疲憊的神色才有了一絲生氣,“蘇大哥,你怎麼來了?”

自從那日在粥棚裏見過一麵,蘇北涼就再未出現,她還悵然若失了好段時間,沒想到今日就又給碰上了。

不等蘇北涼開口客套幾句,就聽堂屋裏傳來男童的驚叫聲:“姐姐!阿爹又吐血了!阿爹暈過去了!姐姐你快來啊!”

小姑娘臉色一變,轉身就朝屋內跑去,蘇北涼也隻能跟著一同去看看,不然留下這兩個小孩跟一個將死之人待在一起,出於一個成年人的責任感,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幫幫忙的,畢竟那日還喝了人家一大碗粥。

這家醫館是馬大夫獨自開辦的,自從五年前妻子難產病逝,他就未再娶妻,帶著一兒一女獨自過活。後來天星疫爆發,周圍幾家醫館害怕引火燒身,紛紛閉門不出,隻有他經營的這家醫館,依舊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著施藥看診,還把自己囤積在倉庫的糧食都拿出來,讓女兒熬成粥分給大家。

蘇北涼在堂屋後看到了躺在床上快要奄奄一息的馬大夫,一兒一女圍在枕邊快要哭成淚人,馬大夫伸出手想摸摸小兒子的頭,但看到自己手上沾滿的血跡,想了想,還是作罷。

因為天星疫有一定的傳染性,兩個孩子臉上都帶著棉布製成的麵罩,馬大夫隻能隔著麵罩看他們最後一眼,緩緩閉上眼,呼吸也隨著漸漸停止起伏的胸膛微弱下去。

“爹!爹!你別丟下我!不要走好不好!我會乖乖聽話的,我以後再也不鬧了,我都聽你的!爹!爹!”

一向靦腆的男童,再也不見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樣,撲倒在馬大夫的床前一遍遍呼喚著他,被姐姐擔心的拉住,還是不甘心的抗爭著,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將父親留在身邊。

看著這孩子那麼努力的樣子,蘇北涼腦中一段記憶一閃而過,仿佛覺得有那麼一個瞬間如此似曾相識。

明明製藥拿出藥丸就能救馬大夫一命,讓這兩個孩子不必失去父親,可是出於自己的安全考慮,卻要無動於衷,眼睜睜的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流逝殆盡。

這樣做真的對嗎?

蘇北涼不是聖母,舍己救人的這種覺悟他更是完全沒有,可是看著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馬大夫,國難當頭,甚至願意拿出自己的餘糧來挽救別人的人,馬上就要因為他的安全考慮而失去生命。

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太過偏激了,就算他拿藥救了馬大夫又能怎樣,隻要他們不說出去不就沒事了。

直到那顆淡金色的藥丸,塞進馬大夫的口中,蘇北涼一顆狂跳的心才緩緩放下,因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藥丸卡在喉嚨中,當時的馬大夫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蘇北涼隻能弄碗水灌進喉嚨往下衝,最後費了半天勁,總算把藥丸衝進食道中。蘇北涼不知道馬大夫這情況,藥丸的藥效還能不能發揮出來,隻能眉間緊蹙的守在一旁靜觀其變。

過了一刻左右,原本呼吸已經完全消失的馬大夫,忽然睜開眼,劇烈的咳喘起來,把兩個小朋友都嚇得一哆嗦,反應過來後趕緊上前扶起自己的父親,幫著拍背順氣,又端來一碗水給他喝,馬大夫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我,我這是怎麼了?”劫後餘生的馬大夫看著自己的雙手還有些茫然,仿佛剛才在鬼門關前遊走了一圈,現在才如夢初醒。

兩個孩子撲進他懷裏放聲大哭,不同於剛才的悲慟,此刻是喜極而泣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