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跑去找他那寶貝哥哥了,非得陪他上課,旁人勸都勸不動的。”班長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這小孩是真的油鹽不進,除了他哥海晏的話,誰的話也不聽。
班級紀律在他眼裏算個屁,估計還沒有他哥一根睫毛來得有意義。
·
海晏一睡起來就發現身邊位子上多了一個人,是誰自然不必多說。
小小的腦袋埋在臂彎裏,頭頂一根呆毛直直地立著,被微風吹得一搖一晃的,像是在跟海晏打招呼。
他想要伸個懶腰,突然感覺腰間被什麼東西箍住了,低頭一看,一條細長的手臂環在自己身上——小孩明明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卻又固執地揪住自己的衣角不放,拽得緊緊的,海晏試圖解救自己的衣擺都未能成功。
嘿喲,白米團子還自帶粘糕屬性的嗎?
海晏在心裏感歎了兩聲。
殷紅的小嘴伴隨著呼吸微微撅起,淺淡的眉頭微蹙,看得海晏心都快化了。抬手點點小孩滑嫩的臉頰,心裏鼓鼓脹脹的,仿佛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給填滿了,滿滿當當沒留下一點空隙——其實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隻是被人這般全身心地依賴,海晏覺得好極了,禁不住就想對這個小孩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到白米團子再也離不開他,好到……非他不可。
海晏的輪椅相當占地方,所以他一個人坐在最靠裏的第四組最後一排,靠近放衛生工具的大櫥櫃,這個位置相較於其他地方,更方便他輪椅的進出。
下課時間老有人在後排區域打打鬧鬧,噪音不斷,就算是離高考沒多遠了,可到底還是一群年輕人,總想著玩,眼前的一時爽才最重要。
兩個高大的男生不知是在爭論著什麼,相互推搡著,其中一個猛地撞上牆角的大櫥櫃,櫃子頂上的小黑板晃晃悠悠地就要往下落——上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十二個詞語,狂野流暢的字還是海晏親手寫的。
倆肇事者都快急瘋了,趕緊撲上來,意圖攔截住“凶器”——天哪,這要是砸在晏哥的心肝小寶貝身上,人生可就在刹那間遊戲結束。雖然海晏比他們還小兩歲,但是在這個班級,就沒人不怵他。
一隻骨節分明、青筋暴露的手伸了過來,非常及時地接住了小黑板,因為衝擊力他的手心一下子就被砸紅了。
一道滿是戾氣的幽深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海晏手邊一個使勁,小黑板“哢”的一聲裂了一道口子。聲響仿佛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這動靜分明就是警告,倆大高個虎軀一震,慌不擇路地逃離現場。
海晏沒說話,隻是輕輕放下手裏的板子。那雙深潭一樣的眼飄忽著停留在身邊熟睡的小人身上,堅冰融化成一潭秋水也不過一秒鍾的事情,一片柔軟的溫和,帶著無人可以察覺的寵溺。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的寶貝受傷,這是原則問題。瞥了眼自己因為用力過猛而通紅的手,海晏心想。
一陣微風透過窗戶縫隙灌進來,漸漸入秋了,沉在夢鄉裏被風一吹很容易著涼。海晏抬手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蓋在小孩身上,同時示意前排的人關緊窗戶。
這會兒突然打了上課鈴,空嚨哐啷一通響猶如開天辟日,聒噪得不行,陷入沉思的海晏都被嚇得差點躥天上去。他連忙掃了小孩一眼,擔心河清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嚇醒。
小孩每次醒來都起碼得楞個五分鍾,腦子沒開機,完全是憑本能行動。閉著眼睛伸手就要海晏抱抱,還要親親,一個不夠,左臉右臉都得有。
哪知這回,小孩隻是吸吸鼻子,換了隻手枕腦袋,又繼續呼呼大睡——外套上有阿晏的味道,河清安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