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河清:

海晏隻覺得喉嚨一緊,帶有掩飾意味地輕咳兩下,然後悄咪咪地移開目光,試圖轉移話題,“喝口水唄,河清大爺?一場籃球賽下來,流了那麼多汗,還不懂得趕緊補充水分嗎?也不怕透支的噢?”

他左手輕輕搭在河清腰側沒有挪開過,相當自然地用右手從旁邊的掛袋裏掏出兩瓶礦泉水。一瓶遞給懷裏的小孩,一瓶自己伸手擰開,猛灌了一大口。畢竟他也在太陽底下待了挺長時間,流了不少汗。

河清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過去,看也不看,隻是非常迅速地接過那瓶沒被打開的礦泉水,然後再幹淨利落地放回原處。

又趁著海晏準備蓋上瓶蓋的時候,才以光速搶過,心滿意足地仰頭,一口氣幹下去大半——等海晏反應過來,水已經喝完了,空的瓶子被塞回自己手裏。

“你呀!”海晏想要說點什麼,結果這些話卡在喉嚨支吾半天吐不出來,凝視著小孩透露出些許得意的微紅臉蛋,也隻好沉默了,揚手將礦泉水瓶拋進垃圾桶裏。

他伸手拿過靠背上的幹毛巾,開始給小孩擦腦袋。毫無章法,就是單純地一通揉一通搓。他壓根忘記了,這是一顆充滿智慧的腦袋,而不是一顆不會扁的皮球。

擦了半天,又實在是忍不住想囉嗦上幾句話。

明明是個高嶺之花,然而在河清麵前,這個人設是崩得相當徹底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人心中的印象是“話很多的阿晏”。

海晏一邊念叨,一邊手裏的動作不停,“小崽子,你臉上的汗是全擦我身上了,可頭上還濕噠噠的呢!這會兒要是突然起風了,一準得感冒,心裏都沒點b數的啊?”

海晏抬起手輕輕地刮了一下河清挺直的鼻尖,扒拉了幾下他額前翹起的碎發,絮絮叨叨的聲音裏盡是溫柔,“小混球今天可是出了一身臭汗,得趕緊回去洗洗熱水澡聽到沒?如果一不小心著涼了,你就等著被我收拾吧——你哥的錢是拿來養你的沒錯,隨便你花沒所謂,但絕對不是讓你花在買藥上的啊?買什麼不好,買罪受你樂意,我還心疼呢!”

河清被海晏照顧得很好,又恰好是個頭猛漲急需營養的年紀,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就是這個理。況且他還極其熱愛運動,一頓飯才吃飽沒多久,不過是跑兩圈步下來,肚子就得唱一出空城計,咕咕咕叫個沒完了。

海晏曾輕輕揪著小孩的肚皮,取笑道:“差不多是個無底洞了,服氣!”

小孩幾乎就沒生過病,唯一的一次還是剛被送到大院來的時候,身子骨實在是太虛了,抗不住路途遙遠一路顛簸。

“咕……”聲音一出就立馬消散在空氣中,海晏例行的“訓話”時間也被打斷。他目睹近在咫尺的小耳朵,從白得毫無波動到紅得幾欲滴血的全過程,禁不住笑出聲,成功收獲一枚沒有絲毫殺傷力的瞪視。

“好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一入夜就降溫得特別快。”海晏用左手摸摸懷裏的毛腦袋,右手放在巨大車輪上用力一掄,輪椅開始以一種遲暮老人步履蹣跚的速度,緩慢地行駛起來。

整整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還是單手施力,海晏多多少少有點力不從心。但他始終縱容著小孩,沒抱怨任何一句,這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讓河清在他跟前肆意撒嬌,就算不願自己走路也沒事,有人抱著寵著。

“你開心就好”放有些地方也許隻是一句敷衍的話,相當於“反正我無所謂”,仿佛對方做出的一切行為都與自己毫無幹係,帶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漠然。

然而在海晏這兒,真的就是河清開心就夠了——隨便寶貝瞎瘠薄折騰,天塌下來也絕對不會砸他身上。

也許連海晏本人都沒有察覺。如同大廈頃刻間傾覆的淪陷速度,因重力而下沉的同時,還特麼自己給自己手動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