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活著”二字怎麼也說不出口來,眼中晶瑩,垂頭不語。

“皇叔,去吧,時間緊迫。”安平像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話,眼睛緊緊盯著敞開的院門,卻根本沒有看進去任何東西。

蕭靖又想勸說,卻見她轉過頭靜靜道:“要朕親自去?”

他吃了一驚,連忙垂頭抱拳:“微臣不敢。”

……崇安二年的初春,梁國發兵十五萬,隻為搗毀一座空置了百餘年的塔什城。消息一出,天下震驚。

朝堂裏的大臣都已得到消息說梁國贏了,所以完全弄不懂安平陛下此舉為何。想到過去她的種種“劣跡”,不禁又開始齊聚著去騷擾太上皇和太後娘娘了,甚至連一直潛心禮佛的太皇太後也差點被驚動。

崇德陛下雖然知道安平不會無緣無故地行事,但為其帝王德行著想,還是立即書信一封,讓她早日班師回朝,莫要做出奇怪的舉動考驗他跟東德陛下的心髒了。

至於民間,版本就多了,最傳奇的則是從邊城傳出來的。

最近京城的小茶攤前常能見到商旅模樣的人神神叨叨地賣弄,說得頭頭是道。

說是西戎有個三王子,因為文武雙全,頗受父王器重,加上母親是漢人,便十分受兄弟排擠。於是其父死後,他便與其母一起被異母大哥迫害致死。但其實他根本沒死,反而被部下保護著逃到了梁國。也不知怎麼就跟咱們的陛下遇著了,一段感天動地的戀情就此產生。甚至連先前風流無比的陛下都專情起來,後來還為了他推了西戎王的求親,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那場大戰。

可惜啊,隨著戰事結束,三王子的身份也暴露了,他與皇帝陛下站到了敵對麵。皇帝大怒,追擊其直至躲入塔什城。塔什城是什麼地方啊?那是魔鬼城啊!皇帝陛下終究還是不忍心,又派人去尋他,誰知遍尋不得,不禁心中後悔起來,遂下令全軍發往塔什城,要掘地三尺找出這位昔日情人啊……說者搖頭晃腦,聲情並茂,聽眾感慨不斷,不甚唏噓。然而又有人想到一事,疑惑道:“那依你這麼說,先前的駙馬候選人劉公子和齊大公子算什麼啊?”

“呃……”說的人不高興了,最討厭聽故事挑刺的了!哼!

……圓喜出去過幾趟,邊城裏因為有陛下坐鎮,傳言還不算過分,不過他還是聽說過一些。本來想告訴陛下,但一想男主角是雙九就覺得來火,還是算了。何況陛下最近情緒不對勁,他也不敢去隨便招惹。

安平其實還是很平靜的,但就是這樣的平靜讓圓喜覺得不安。以前遇上什麼大事她不是一個笑臉就過了?現在卻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不是外表變化,而是內心。坐在那裏時,穩妥的仿佛是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再不是先前那個會動不動就隨意說笑的安平陛下了。

春日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明顯,圓喜終於脫去了厚厚的冬裝,步子也隨之輕快起來。他托著一封信急匆匆地朝安平的書房走,遠遠地看到庭中一棵樹春芽齊發,心裏不禁也開始懷念起皇宮的禦花園來。以前齊少師很喜歡流連於其間,如今也不知怎樣了。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在門口停住,望著那扇門好半晌才有勇氣敲了敲:“陛下,太上皇派人送信來了。”

“送進來。”

聽到安平的聲音依舊平穩,他才鬆了口氣,推門而入,門窗緊閉的室內有些昏暗,安平坐在桌後看書,神情怔忪,也不知在看什麼。

圓喜小心翼翼地將信放在她麵前,偷偷瞄了一眼,見她麵前攤著一本兵書,翻開到某一頁,其中竟夾了厚厚的一疊折在一起的宣紙。其中有兩張已經被展開,攤在一旁,龍飛鳳舞的字跡,密密麻麻的,並不是安平的字跡。他看不太明白,便幹脆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