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們說到了離去的事情,我仍舊有些猶豫。趁我思考著,他走到了窗前,誰知剛推開便驚奇地“咦”了一聲,然後快步走過來,拉起我就往窗邊推。
我疑惑地看著他,就見他朝外努了努嘴,我轉頭看去,竟然是慶之。
他騎在馬上,仰頭看著這裏,似乎保持這姿勢有一會兒了。見到我時,神情裏微微帶著訝異,又似乎有些驚喜。
這神情讓我心中生出了一絲欣喜,連哥哥也看出了端倪,在我耳邊唆使我下去跟他說清楚。我哪有哪個臉皮,一時好不猶豫,連看也不好意思看他了。然而我這一遲疑,他已經掣馬遠去了,我抬頭看去,隻見到他的背影,很快便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似乎有些像逃。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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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入了宮才知道出了什麼事。
本來我們兄妹已經向太上皇辭行,卻忽然聽他道:“安平即將完婚了,你們留下來觀禮吧。”
哥哥十分驚訝:“安平要與何人成親?齊大公子不是還未回京?”
太上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出了那個讓我震驚的名字。
慶之。
他要娶安平了。
我近乎渾渾噩噩地朝外走,哥哥一路與我說笑,我卻始終提不起興趣。一直到了禦花園裏,遠處有人緩緩走了過來,我抬眼看去,一道素白的身影,比以往清瘦了許多,幾乎要叫我認不出來了。
哥哥很快便離開了,大概是想給我們獨處的機會。我止了步,躊躇不已,他卻已經慢慢地走了過來,到了身邊,輕聲喚我:“郡主。”
我點了點頭,一時無話可說,僵在當場。半晌才找到一個話題,看著他的白衣道:“第一次看你穿白衣。”
他垂頭,神情黯然:“為子都兄穿的。”
我又無話可說了。
既然這般在乎這個兄弟,你怎麼能在此時娶了他最心愛的女子?!
心中的怒火說不清是為我自己還是為齊大公子,我隻是覺得難受。
他忽而又問我:“慶之自歸京後還未曾問候過郡主,卻不知上次可有受傷?”
“沒有。”我盡量壓著情緒淡淡的問答,怕下一刻就要撐不住爆發出來,幹脆舉步越過他朝前走去:“聽聞你與陛下即將完婚,恭喜了,隻是不能留下喝喜酒了,抱歉。”
他垂著頭,沒有言語。
見他這模樣,我心中的火氣陡然便升上來了,停下步子轉身,怒氣衝衝地朝他吼了起來:“兄弟還生死未卜,你便穿白戴孝,還要急著娶了他的心愛之人,這便是你劉慶之的為人不成?!”
他似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我,我這才發現他臉頰都凹了進去,整個人憔悴不堪。
“我也覺得自己很無恥,可是,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我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好受。他這樣子哪裏有半分即將成親的喜悅,分明就是身處煉獄般的痛苦著。
我轉過頭去,忽然覺得一陣陣的難過:“我罵你是希望你別一時衝動,毀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他隻是不言不語,仿佛整個人都頹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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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決定了要走,可是想到那場婚禮,終究還是忍不住留了下來。哥哥特地去太傅府拜訪了劉太傅,回來後心事重重,我追問了許久,他才歎息道:“你也別怪慶之,他也是為了報恩。”
他將前因後果與我說了,才總算解了我之前的疑惑。
齊大公子與安平的事情,我也是後來才聽哥哥說的。至於他為何會在此戰失蹤,委實不清楚。印象裏,此人十分低調,腿腳不便,又不經常露麵,自然接觸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