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舟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這個點,要去哪?
懶惰如他,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尤其是比自己強的人說出來的話,於是乖乖地穿上外衣,和明夷出門了。
明夷把他抱起來,心裏默念口訣,腳踏白霧,衣袂飄飛,不過瞬息間,便飛到了論劍台上。
“這裏是論劍台,當年你爹在這裏苦修數十載,練成靈心劍法,參悟靈心訣,西方禍起,魔界入侵,就是他一劍阻斷淩雲峰,隻身獨守寶靈州。殺了萬千妖魔,成就赫赫威名。”
這段曆史其實很多人都給江小舟講過,所以他隱蔽地打了個哈欠,眼裏冒出了一點淚花。“你就在這裏看看,你爹當年看到的風景吧。”
明夷說完這話,便在一旁打坐,江小舟趴在台子上往下看了一眼,嚇得腿軟。
一眼望下去看不見的黑洞,天還是黑的,下麵如同有什麼擇人而噬的怪物一般。耳邊傳來淩冽的風聲,刀子一樣從袖口領口往身體裏鑽,江小舟打了個哆嗦,慢慢退回到明夷身邊。
他困得很,明夷又不和他說話,坐了一會想睡覺,又被風吹的頭疼,而且這裏呆久了頭暈,他隻能緊緊地抱住自己,靠抖取暖。
他不明白明夷把他帶到這裏來幹什麼。
大約一個時辰後,他凍得雙手通紅,正準備催明夷下山去,就見天邊出現了一縷薄紅。
“看。”明夷輕聲說。
那一抹紅色越來越亮,如同近在咫尺,天空慢慢染上了朦朧的白色,輕薄而飄逸的雲透出一層朦朧的紅。與此同時,這座山峰仿佛蘇醒過來一樣,青翠欲滴的林海隨風而動,掀起輕柔的風浪。太陽仿佛眨眼間就冒出來了,江小舟的身體開始感覺到一絲來之不易的暖意,山下的弟子來來往往,高聲交談,或切磋或討教,一片熱鬧的景象。
萬物生長,有靈且希。
江小舟心裏似有所悟。
他一轉頭,便見絲絲靈氣縈繞著明夷,他雙目垂下,微微仰頭,麵如冠玉,身姿修長,氣質幹淨得如同這初升的陽光。
江小舟看愣了。
他心目中的仙人,便如同明夷這般。
隻見仙人睜開眼,微微一笑,對他說:“以後每天早上寅時,你都要來這裏吸收天地靈氣,學習靈心劍法。”
江小舟不知心裏為何忽然感覺不妙:”你帶我上來嗎?“
“你自己爬上來。”
讓一個剛滿三歲的孩子,每天淩晨醜時起床,然後寅時爬上兩千海拔的論劍台!
江小舟很希望這是個玩笑。
明夷每天早上都來叫他,第一天江小舟當然沒有爬上去,他甚至隻爬到了三分之一,就打了退堂鼓。他想讓明夷抱他上去,或者讓他自己往下滾好了,他這人向來心無大誌,繼承靈心劍法什麼的,讓江長閣再生個兒子不就解決了麼。
他是知道自己資質平庸的,當初江長閣抱著他一臉愁苦,就是因為發現他是個雙靈根,而且天生廢骨,絕不可能繼承靈心劍法。
根骨,既是靈根和胎骨,他哪樣都不行,實在愧為靈心劍法傳人。
明夷當然沒有抱他,也沒有讓他滾,然而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江小舟第一次自己爬上論劍台,看的是落日歸山,那抹紅色,被黑夜一手蓋住。
明夷在他旁邊,語氣平淡地說:“魔界與修真界為敵三萬多年,便如同這日升日落一樣,魔界的威脅,永遠都在。”
可是這和我一個才三歲的雙靈根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天塌下來有元嬰期的頂著,怎麼也輪不到我來抵抗魔界吧——前世身為普通大學生的江小舟如是想到。
明夷:“如果你明天還是這個時候上山,我就把你丟到魔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