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英就像蟲子為躲避人群藏起來似的,屏聲斂氣蹲坐在房間角落裏,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輕輕探出頭來。
“好像是催房租的,我沒聽懂。就算能聽懂,我也不要聽懂。”
她打了個寒噤,自言自語,一邊嘟囔著一邊站起身來走向窗戶邊,然後打開了經常放在手邊的錄音機。
“我真想像其他留學生那樣為房租擔心!這裏月租很便宜,根本不可能拖欠!視野這麼好,巴黎的夜晚就像撒滿珍珠似的!我真想跟你們分享!”
然而,太英眼裏的風景卻“根本不是這樣”。撒滿珍珠般的巴黎的夜晚,對於太英居住的狼狽房間來說,簡直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奢侈。叨念著這樣虛幻的夢想,太英歎息著關掉了錄音機。然後取出磁帶,放在桌子上麵的包裹箱裏。明天,明天就要把它寄到漢城了,寄給日夜◆
毫無用處的便條,為什麼還不扔掉呢?一個除了名字什麼也不知道,甚至連麵都沒見過的女人,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樣的做法與平常的自己實在是相去甚遠,所以基柱更加難以理解,疑心也越來越重。基柱思索半天,仍然想不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答案,他聳聳肩膀,關上了抽屜。這個問題不需要立刻就得到答案,當然沒有必要為此苦惱。
太英正興高采烈地踩著踏板,卻猛然停了下來,嘴裏哼哼呀呀唱著的歌兒也突然問消失了。家門前堆滿一大堆不知從哪兒拖來的東西,好像在哪裏見過。不知道為什麼,太英腦海裏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房東讓人把東西搬進倉庫的聲音,這才明白過來。
“等……等一會兒!你們幹什麼?這不是我的東西嗎?”
太英跳下自行車,像瘋了似的跑過來。房東看見太英,嘴巴噘得更高了,神情冷漠地說:
“房租已經拖欠三個月了,你交完房租我就把東西還給你。”
“你……你是說房租嗎?”
太英兩手前伸,就像求情一樣,拚命回想著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單詞,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會交的……下周……不,下下周。”
“你要是沒錢,就去賣身!”
“賣什麼?你說賣什麼?”
房東狠狠地瞪著太英,從她手裏一把奪過鑰匙,回房間去了。事情發生在刹那之間,太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然而衝擊沒有持續太久。心底升騰的憤怒讓太英握緊了拳頭,聲嘶力竭地喊道:
“你太過分了!下水道每天都堵,動不動就停電,有個乞丐公寓就可以隨隨便便欺負人嗎?”
到了最後,太英氣急敗壞地跑到門前,拿拳頭狠狠地捶打房門。
“喂!開門!我要告你!喂!”
一點兒用也沒有。任憑太英怎麼捶,怎麼喊,根本就沒人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支撐了多久,太英垂下疲憊的胳膊,有氣無力地坐在台階上。身在這片陌生的異國土地,竟然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不管怎麼說,以前還有個破爛地方可住,現在呢,她該何去何從?
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落山了。太英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巴黎市內路過一座熟悉的橋時,她停下了腳步。把手裏的自行車停在一邊,
太英靠著欄杆凝望河水。
“天啊,從家裏被人趕出來,存折上又沒錢。”
太英慢吞吞地翻著口袋,竟然摸到一枚硬幣,一枚熠熠生輝的硬幣。
“能幹什麼呢?”
她嘮嘮叨叨地抱怨,接著又重重地歎息。就在這時,太英突然聽見哪裏傳來了小提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