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無心巧遇,卻有極大玄機。那女子所站位置,與山水相合,聚天地靈氣於一隅,更凶險的是,把他逼上了驚門凶地。如果說是湊巧為之,他的運氣未免太衰。
他展開輿圖長卷,正是為了破除格局,直至連通了休門,貫通吉氣。休門為水神,再借臨湖之勢,壓製住那女子的殺氣,這才險險退出。要不是他見機甚快,隻怕當場就會刀兵相見。
奇業十師,未必都通曉技擊之術,但大道相通,修行到了行業巔峰的人物,養氣運神皆為一流。這些人如果要學武功,稍稍點撥架勢,就能運用自如,若有高手指點,修煉的速度也會極快,甚至能成為內外兼修的好手。即使如易容師紫顏之流,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一旦手持易容刀或者修容針,於高手對敵之間,隨便插上一腳的本事也是有的。
墟葬於武功稍有涉獵,真正臨陣對敵,拳腳不過是權宜之計,最終靠的還是堪輿術數。如今換了麵容,仍舊逃不過追殺,他不禁又想推算一番。
墟葬皺眉沉思,以紫顏的手段,這張麵具絕無性命之憂,他無需自擾。他還記得拿到麵具之時,紫顏曾笑說,這容貌有福氣,會得貴人相助。他算不出貴人何在,或許就是炎柳,此人有逢凶化吉的氣運,有其相助,縱有劫難,也會小很多。
胯下駱駝仿佛知他心思散亂,一路小跑後,緩步慢行,終讓墟葬靜下心神。
如果這是有意布置的殺局,他一定會再見那個女子。他摸了摸豐神俊秀的麵皮,要不要換一張呢?不知炎柳那邊有多少人要對付,如果都像她一般盯住自己,調虎離山的計策就失效了。
想到自己拘泥於生死,墟葬吸了口氣,澹然一笑。流年不利,不宜遠行,隻是既然出來了,患得患失也不能避禍。倒不如兵來將擋,隨其自然。
他成名已久,世事早該看淡。今次所遇,乃是平生最大凶險之一,事先有了顧慮,不免進退失措。好在畢竟不是普通人,想通了吉凶天定,他心頭一片澄澈,再無半點憂慮。
臨近西坎兒,天色已晚,走了這許多天,終於看到城鎮,理應好生補給休息。若是旁人,想到那女子曾提及此地,必不敢逗留,墟葬卻是悠悠然尋了家食肆大吃一頓,痛飲當地釀的土酒,嚼了半斤麅子肉,啃掉三塊胡餅。就在隔壁的人家,花了點銀錢借宿,挑一間幹淨的小屋住下,自得其樂。
飯後在土城裏閑逛,走過兩條巷子,他看到一輛華美的雕漆大車,掛了一個篆體的“福”字,正停在西坎兒最大的宅子外。墟葬腳下不停,又走了幾條巷子,返回屋內安置。
半夜子時,月華如洗,墟葬換了件墨綠的錦袍,推門出屋,翩然躍上石屋的平頂,盤膝靜坐。過了良久,霜華沐浴全身,他入定冥想,鼎盛陰氣中有一絲陽氣漸生,如醍醐灌頂自百會而入。雖然閉目,天地萬物似乎都在他眼底心中,周遭風過,蟲鳴,螞語,無不清晰如畫。
他攤開那幅長長的輿圖畫卷,采集月華,凝煉其上。雖然堪輿師比不得靈法師會鍛造玄妙法器,但這幅輿圖一路吸取山水靈氣,仿佛在蘊育畫中天地,也成為一件可以惑敵的寶貝。一旦完全煉製成功,墟葬施展開來,可隨意調動北荒風光,甚至將敵人的精神困在這方寸天地中。
這等手段,是在十師會遇見靈法師夙夜,幾番交流所得。墟葬這些年來走遍中原,已煉成多幅輿圖,今次來到北荒,也是一個修行磨礪的機緣。
周圍無人窺視。墟葬坐滿一個時辰,似與土屋融為一體,正待收圖起身,突然遠遠一聲輕鳴,像是利器敲擊。墟葬心念一動,抓起輿圖,身形一搖,向出聲處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