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斯蘭咬牙切齒,他更恨照浪的翻臉無情,當即罵道:“中原人最是狡詐,玉翎王,照浪既能出賣我,也會出賣你!”
桫欏玉容微微變色,雙眸旋即蒙上一層水汽。像是被她目光中的淒涼所傷,千姿沒有看她,也沒有理會阿爾斯蘭的叫囂,自言自語地道:“此後,北荒會有兩位皇後。”
他金口玉言一出,這綺繡華筵上殘破的景象同樣出現在桫欏心中。春宵寂寂,剛才那永夜的一幕,宛如她此刻心境。
千姿沒有對她說“對不起”,他開不了那個口,不是因為驕傲,而是因為慚愧。他以為隻手遮天,他是北荒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他發現依舊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踏上最高處,於是聯姻這個最簡單易行的砝碼,被他拿來了。
他默默伸出手,握緊了她。
*
假冒使團的胖使蟲師被捆得紮紮實實,丟在阿爾斯蘭身邊。他臉上並無懼意,一身橫肉堆砌著,仿佛褶皺裏也藏了無數細小的蟲豸,隨時冒出來咬人。
“我們回不去了,你怕不怕?”阿爾斯蘭忽然笑問他。
“願與王子同生共死。”使蟲師低下頭,恭謹地道,脖子上有一道道黑線掠過,細看去,竟是兩三條蜈蚣。
“你有什麼心願?”阿爾斯蘭似乎在交代後事。
使蟲師一怔,抬頭對了陰陽倨傲地道:“我想見那個彈琴的女樂師,還有那個歌手。”
霽月與淩波聽見,不覺慢慢走近,想聽他要說些什麼。千姿凜然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上前。空氣中有種風雨欲來的危險味道,紫顏霍然朝霽月衝了過去。
阿爾斯蘭冷冷地望了霽月和淩波一眼,突然張開了嘴。
一道森寒的白光疾射霽月額頭,霽月愣愣站著,眼前仿佛又見,跳崖那時簌簌風過,在墜落中清晰看見過往。那白光旋即擴大,如一張光網,向了霽月、淩波、乃至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千姿籠罩過去。
螢火發足狂奔過去,疾如一道清風,白光卻是追不及的閃電,眼看要擊中霽月時,紫顏就像一麵盾牌,迎麵擋上。長生遠遠目睹兩人前仆後繼,隻恨自己無能,眼睜睜看了他們赴難,束手無策。
照浪瞥見紫顏的身影,訝然伸手,似乎想阻止。但見那白光擊在他身上,忽如玉碎,千萬片星光浮動在半空。朦朧而聖潔的光輝自紫顏的心口射出,側側驚魂未定,看到那光芒後鎮定下來。
那是夙夜送的玉麒麟,可抗邪魔與法術。但他飛奔得那樣果斷決絕,竟全然不怕受傷,令她陡生玉碎的恐懼。
與此同時,阿爾斯蘭回望了千姿一眼,身後幻出一對逃遁的翅膀,與他那抹嘲諷的小胡子彎出同樣的形狀。臨去回眸時的殺氣,灰雲般托起兩翼,布滿了這對荊棘之翅。他拉住使蟲師肥胖的身軀,艱難地飛上半空。
侍衛們愕然半晌,未等放箭,灰翅一展,瞬間橫越數丈,直飛到殿外。輕歌慌忙點了五十人,追了出去。
“他是靈法師?”霽月驚魂略定,顫聲問道。
“他若是靈法師,這裏就是遍地死人。”紫顏手撫著胸口,仿佛有些神魂不屬,歎氣道,“應該是用了某種救命的符咒。”
螢火一臉關注地走來,見紫顏無事,目光就直直鑲在霽月身上,寫不盡的擔憂關切。她孤清的身影白得那樣耀眼,差一點被同樣雪白的巫光同化收伏,讓他不堪回想那一刻的心悸。
千姿麵沉如水,阿爾斯蘭若是逃掉,阻擊梵羅突襲大軍的任務就可能因泄密而失敗。他惱怒之下,想到桫欏,更添煩躁。
照浪凝視紫顏,總是這樣逞強好勝,連法術亦敢貿然相抗,真想知道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你不是萬能的神,為何從不允許自己有絲毫錯誤,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