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劍台的紫檀案上,泛黃的箋紙上,同時浮現出皎鏡的字,夙夜看了一眼,提筆落字。每一筆初寫就,皎鏡便看到龍飛鳳舞的字跡,如同顯靈。
“給我鐵牌”,夙夜如此寫道,皎鏡把鐵牌放到紙上,紙如雲毯卷了鐵牌,悠悠然飄向樓外。這偷天換日的手段,令千姿心中大定,望了遠處黑潮湧動的鼠群,對了輕歌笑道:“取棋盤來,我要和紫顏對弈一局。”
他轉頭去尋紫顏,那人斜倚欄杆,遙遙凝視曉劍台上飄忽的身影,眸中有憂慮之意。
“你在擔心夙夜大師?”
紫顏收回目光,魂魄歸體似的,若無其事地一笑,“他是個妖怪,何須我煩惱?看他一個人忙活,有些失落而已。”
“也是,除了給人偶易易容,今次竟沒用得著你的地方。”千姿雙眼盈笑,難得能打擊這一位,他很是愉快。
“你總有要求我的時候。”紫顏不在意地聳肩,世事這般難料,誰能永不低頭?
千姿沒有生氣,若有所思地沉吟。
舞纓樓中暖玉微香,眾人身上有靈符和香藥護體,並不懼敵人會搜尋到自己。青鸞與側側、蒹葭和姽嫿四人不理會外界短長,兀自玩著藏鉤之戲,傅傳紅和長生閑閑地倚在一旁觀看。墟葬略感不安地踱步,推算留守在天淵庭的娥眉、纖纖以及炎柳、玉葉的安危,與丹眉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丹心和元闕熱烈地議論城中的情形,好奇靈法與巫術的較量,璿璣則不時地偷看千姿一眼,腹誹離珠的婚事。皎鏡拎了兩個徒弟在欄杆旁,密切關注遠方的動靜,滿意地聽著卓伊勒和珠蘭唐娜連珠發問,再悠悠笑罵兩句,解答給他們聽。
羅煙密密圍在長勝宮外,這層錦障如銅牆鐵壁,吞吐青黑的煙雲,讓宮牆看去多了幾分詭異。夙夜之所以回縮防線,隻因此時的羅煙蘊含了太多毒氣,唯有長勝宮遠離百姓所在的坊市,內裏又有幽徑迷宮,足可應付來敵。
羅煙內的毒氣是皎鏡師徒從烏鴉果、狼毒、牧馬豆、麻黃、斷腸草、天蔓菁、蒼耳子、蓖麻子等草木果實中,提取大量毒液,混在香藥裏燃燒所致。有多種香藥為輔,即使殘留鼠屍,也不會造成鼠疫或傳染其他疾病,基本於人畜無害。
這毒煙是鼠類的克星,輕則麻痹、重則死亡,朦朧輕嵐過處,侵入城池中的洪水緩緩止住了前進的大潮,無數倒下的老鼠,令宮牆外成了混亂的泥沼。
那些背嵌紅線的利鼠雙眼越發通紅,沒了命地想爬上宮牆。往往行到一半,四肢癱軟,無奈墜下地來,後麵的老鼠踏了前麵的屍體而上,就這樣不斷地死亡,前進,再死亡。轉眼,牆外密密麻麻堆起了一人高的鼠屍,仍有不知死活的老鼠踏入到這亡靈之地,在毒煙的籠罩下,醺然無力地抽搐死去。
行屍走肉。
好在玉翎王提前下了宵禁,這瘋狂的生死之變,隻有漠漠宮牆做著殘忍的見證。
伏藏的眼線逐一死去,他並不在意,宮外那個小小的庭院,才是他的目標。此刻一團紅霧凝成一隻妖異豔麗的孔雀,掀開了牢房的屋頂,阿爾斯蘭從瓦礫碎石中抬起頭,輕巧地躍上孔雀。
那孔雀如有靈性,低下頭,啄去使蟲師頸後的符紙。
“海智,這裏交給你了。”孔雀振翅而去。
胖使蟲師一招手,不知何處飛來一大片成群舞虻,托起他肥胖的身軀,吃力地搬運到牢外。牢房的異變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