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1 / 1)

快樂笑容而不肯讓別人知道悲傷痛苦的人,他們總是更讓人歡喜和心疼。

鄧安的心,早年是活潑的薄情的,他遊戲世間,比之他的父親多了淺薄少了珍惜;後來是冷淡的旁觀的,眼前雖因工作見多生死離別,可是自己手上失去的生命,到底是深為震駭,他就如一個輕薄卻不失善良的春衫少年,忽然一下子受到當頭重擊,明白了沉重,害怕了自己,也害怕了別人。隻是他的害怕,是索性站在了人群之外。

再加上,他去過的地方多,從事的職業嚴酷,因此見識得多,又自覺心如灰,看待別人便冷漠而挑剔,他將這些藏在心底,表麵仍是那個揮灑自如英俊風流的鄧安。

沒有人看穿他,顏子真也沒有,他也不曾將顏子真放在眼裏,隻是這麼奇怪,他的心慢慢地、一再地開始從灰燼裏掙紮,露出鮮活的一角。

而且,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喜歡顏子真,這種感覺直抵心底,在心底抽搐,然後直達腦神經和視神經,指揮眼睛手腳做出違背意誌的舉動。

堅強的意誌削成薄弱。

不由自主。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過這樣的事情,鄧安模糊地想,十幾年前了吧,當初剛回美國,初中校園裏短裙褐發的美麗小少女,側著頭教他做手工,她挨著他那樣近,窗外的陽光曬進來,她的睫毛長得出奇,如罩了一層金光,大大的眼裏淺褐色的瞳仁時時探詢地轉向他,笑容清純甜蜜。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那樣急。

是那樣的感覺。

這真是太奇怪的事情了,喜歡顏子真!多麼不可@

他比她更早喜歡上她,然而卻並不明白這喜歡是什麼。

鄧安說不出的歉疚,然而看著顏子真的笑顏,心裏卻有說不出的安靜和喜悅。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顏子真盤腿坐在藤榻上,側了側頭,笑:“哎呀,說說,什麼時候?”她那側頭的動作有種不經意的愛嬌。

鄧安的心跳快了一拍,拿了公道杯再注兩杯茶,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了。但我記得有一次你非常生氣,因為我說你並不是真愛鄧躍。”

他看著顏子真:“你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以為你和蓋瑞在一起時,會對你說:你並不一定像你以為的深愛鄧躍,所以那些發生的一切,對你來說,傷害和震驚的感覺應該更占上風。”

鄧安慢慢地說:“因為嫉妒,我自己在那時候都沒有意識到的嫉妒,我嫉妒你和蓋瑞在一起。後來終於意識到了,又因為知道就算不是蓋瑞,也不可能是自己而對自己當時說的話感到抱歉。”

顏子真恍然大悟:“所以去哈爾濱那次,你嘲笑我時的眼神那麼奇怪,帶著抱歉。原來那時就是因為這個?”

她連他的眼神都記得。鄧安溫柔地想,原來,關於兩人間的一點一滴,他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情不知所起,而漸生。

房間裏,一時寂靜,兩人都不再說話。窗外晚霞絢爛滿天,而夕陽仍未落山,看出去瑰麗無比。

而房間裏的他們,隻靜靜地呆著,已是喜悅。

☆、112|5.22

這樣的喜悅和快樂和從前不一樣,從前和鄧躍剛確認了心意,顏子真就打電話給莫琮,笑嘻嘻笑嘻嘻,莫琮罵她,她隻是說:“他真的很好啊。”

可是現在,顏子真什麼也不想說,她隻是懶洋洋地想,原來也有這種快樂,是要安安靜靜地坐著走著感受的,若是跳起來歡歡喜喜,怕它會滿溢了出來,那就不好了啊。

事實上他們的問題一樣也沒有減少,但是當兩個成年人清清楚楚地知道麵對的是什麼、而又曾經為此試過放棄、最終還是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沒有任何事情,有比這樣更重要。

所以這一個晚上,直至吃完飯鄧安送顏子真回家,兩人都隻是握著手,笑著,什麼也沒有說。

一日後,顏子真收到了鄧安發來的郵件。

通常來說告白之後的第二天,應該共同出遊才是,這麼周周轉轉才決定在一起,總要膩一膩。

但是鄧安說,他有事。

他在家裏寫了一天的郵件。

在郵件的開頭,鄧安說:“我最應該做的是,麵對麵和你說這件事。可是,我說不出口。”

所以他選擇了用最老套的方式——寫信。不過因為是e-mail,總算不是老套到底。

其實鄧安的年少輕狂時期,顏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