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老太太看向何氏:“你有什麼好主意?”
何氏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容。
……
三房母子的屋子,在楊氏祖宅的西北角。
小小的一間房,裏麵隻有些破舊的家什,唯一讓人能看過眼的,就是角落裏的一張桌子,即便是這樣,桌麵都被補了好多次,可見她們的日子過的有多拮據。
楊欽剛進門就去折騰炭盆。
張氏道:“一日不在家,屋子裏冷些,等端來炭盆就會好許多。”
前世楊欽與謝玉琰提及過,他母親張氏死在一個很冷的冬日。
張氏找出兩條最厚的被褥,鋪在床上,讓謝玉琰躺下去歇著:“你的傷還沒好,身子又單薄,明日讓欽哥兒去請個郎中,好好抓幾付藥回來補補。”
往常張氏是沒這個銀錢的,但楊六哥兒陣亡,朝廷送來了撫恤,有米糧和布帛,還給了六十多貫錢。
謝玉琰道:“能不能買到石炭?”
石炭不是窯中燒出的木炭,而是從地底下采出來的,前年開始有人販賣,石炭比木炭扛燒,可價錢也是極貴。
“族中會賣些給我們,”張氏道,“但不好用。”
謝玉琰道:“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楊氏族中每年都會購置些石炭回來,好的留給二房自己用,差一些的賣給族人,到張氏這裏的時候,花銀錢隻能買到碎末。
不買還不行,那是族中對他們母子的“照應”,這樣的事不勝枚舉。張氏每年在族中做事賺的銀錢,也隻能堪堪夠他們母子度日。
張氏道:“族裏確實比外麵賣的便宜些。”
“那也得能用,”楊欽冷哼一聲,“這麼碎的石炭,丟在火裏,煙氣熏得人睜不開眼睛,聞久了還頭暈,張秀才說,石炭有毒,用不得,會死人的。”
張秀才就是楊欽為自己尋的“野先生”,不用給束脩,隻要哄得他歡喜了,就能教他幾個字,還能將書上晦澀難懂的話,解釋給他聽,雖然大多時候,秀才解釋完了,楊欽還是聽不懂,但楊欽已經滿足了,畢竟不要銀錢。
謝玉琰看了那些堆積起來的石炭碎,又跟著張氏在這個小院子裏轉了一圈,這才又回到屋子。
楊欽已經將炭盆燒好,搬到了謝玉琰腳邊,他眼睛中透出幾分憂慮,恐怕謝玉琰看到他家中太過破爛,轉身就走了。
“你們有什麼打算?”謝玉琰道,“我知道朝廷給了些撫恤銀錢,你們準備拿來做些什麼?”
張氏搖搖頭:“沒……想過。”這些銀錢,聽起來不少,但請郎中吃藥也極貴,用一用大約就差不多了。
謝玉琰道:“坊門要打開了。”
這個消息,張氏也聽說了,早些年許多地方的坊牆都已經拆除,大名府是大梁的北方門戶,因為戰事一直沒能行新政,現在北方戰事少了,大名府可能就會與南邊那些府城一樣……
謝玉琰接著道:“坊牆拆除後,接下來就是解除宵禁。”
張氏懵懵懂懂:“你是說……出去做點小買賣?”她聽說過,有些府城夜裏還能遇到商販賣東西。
“不光是賣東西,”謝玉琰道,“朝廷新政頒布,我們要趕在所有人之前應新政。將來提及大名府的新政,就要想到我們。”
張氏聽明白了,可她卻愣在那裏。
提及新政,就要想到他們?這……怎麼可能?他們哪裏來的本事?
半晌,張氏才道:“我們……什麼都沒有,要怎麼?”
“誰說什麼都沒有?”謝玉琰看向窗外,“我們不是還有楊家嗎?”
謝玉琰話音剛落,外麵傳來叫喊聲:“三娘子可在屋中嗎?我家二娘子請您明日辰時去南院的小庫房。”
張氏看向謝玉琰,謝玉琰點頭:“看來我們想要的東西,得從那裏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