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春也覺得奇怪,對著一個女子,他居然能想到這些。
“楊明經做了坊副使,謝家必然對他起疑,”賀檀道,“楊明經也就沒了退路,這樣就能設法從他嘴中掏出更多消息。”
說完這些,賀檀才後知後覺,王鶴春的話有些怪異。
“你說這是‘謝十娘’留給我的活計?”
這一點賀檀不能讚同,他搖搖頭:“你莫要想太多。可能她的確用了些手段,那也隻是為了在楊家立足,不得不如此。”
王鶴春看向那追著楊家隊伍,跑去湊熱鬧的人群,微微眯起眼睛,並不再言語。賀檀知曉,那是不讚成的意思。
被掠賣的女子,孤立無援,就算動些心思又怎麼樣?賀檀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就算用一用我的名頭,應當也無大礙,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鶴春道:“隻要兄長不在意……”
兩個人沉默了一路,到了府衙門口,賀檀才又開口:“不過,既然‘謝十娘’這般聰明,是不是還能吩咐她做些別的?”
王鶴春道:“兄長想讓她做什麼?”
賀檀一時沒有想到。
王鶴春徑直向前走,半晌丟下一句話:“兄長能想到的她做完了,兄長想不到的……她也會去做。”
……
童忱坐在椅子上,聽學生們背誦經義,不知怎麼的,忽然來了興致,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首詩。
入冬之後,童忱就對書寫興致缺缺,無他,就因為太冷,不願將手從袍袖中伸出來。
今日屋中卻格外的暖和。
童忱低頭看了看,依舊隻有兩個炭盆在那裏。
可能因為天氣好。
童先生這麼一高興,多留了學生們一個時辰。他不知曉的是,散學之後,有三四個學生聚在院子外,並沒有立即離開,被圍在中間的楊欽正在從背簍裏掏著東西,分給師兄們。
幾個孩童臉上都掛著感激的神情。
“每人七塊藕炭,”楊欽臉上露出笑容,“阿嫂說了,隻要村中有人能來買,幾位師兄家裏的藕炭,我們就包了,這七塊不要錢,師兄們回去給家裏人試試到底好不好。”
藕炭好用他們都知曉,今日先生屋子裏用的就是這個,陳平離炭盆近了些,手上的凍瘡都被烤得發癢。
陳平道:“若是好,我給你銀錢。”
“不用,”楊欽笑道,“我嫂嫂還說,村中人買的多,還要倒給你們銀錢哩!”
放在曹市上有人這樣喊,陳平絕對不會相信,但他們同是先生的學生,他覺得楊欽不會騙他,說不要銀錢,那就分文不取。
“明日,你到我旁邊坐,”陳平道,“我將之前先生講的經義拿給你。”
那些經義都是陳平自己背寫的,他是舍不得外借,但楊欽可以在他身邊看。
楊欽歡歡喜喜地應聲。
分完了藕炭,幾個人才各自回家,其實楊欽一直沒明白,為何嫂嫂不肯將這麼好用的藕炭拿去市集上賣,反而讓他分發給同窗呢?
心中想著,楊欽加快了腳步,也不知道娘和嫂嫂有沒有從三河村回來,買沒買到石炭碎,若非要來聽課,他定要跟著一同去。
楊欽一路小跑往永安坊走,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李阿嬤向他招手。
“欽哥兒,”李阿嬤一臉笑容,“你家裏可能有喜事哩,方坊正帶著衙署的人登門了,你快回家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