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傷的不輕,”謝玉琰站在那裏淡淡地道,“聽說是自己絆了一跤,怎麼這般不小心?”
何氏有苦說不出:“二老太太病了,我心中一急……”
謝玉琰尋了椅子坐下:“我有幾件事要問二伯母。”
何氏點頭道:“你說來聽聽。”
謝玉琰道:“四嬸回來之前,二伯母的傷能否痊愈?”
何氏心裏一涼,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如果二老太太不想讓她人前露麵,就算養好了鼻子上的傷,也會再有別的事發生。
二老太太這是逼迫老爺盡快救出楊明山夫婦,之前她也隱約想到了這一點,隻是不如謝玉琰說的通透。
謝玉琰接著道:“二伯得了坊副使,四叔、四嬸卻經受牢獄之災,二老太太有沒有說,日後如何補償他們?”
何氏盯著謝玉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玉琰沒有回應,而是說出第三句話:“二伯以後要忙坊間事,二伯母也難免跟在後麵幫忙打點,萬一忙中出錯,二伯母可準備好了如何應對?”
乍聽過去謝氏是在問她,其實話中已經給了答案。
楊明山和鄒氏回來,二老太太為了彌補,定會讓他們插手族務,楊明山在前堂幫忙,鄒氏在後院與她一同管家。
等到時機成熟,他們尋個錯處,徹底將她替換。
這不就是當年對付三房的法子?
沒有了權柄,空有一個名頭,為了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隻能求著族中人給些顏麵。
如此一來,他們就是徹徹底底給楊明山夫妻做了嫁衣。
光是這麼想著,何氏就像被人死死壓住了胸口,半點喘息不得。
“那我該如何?”何氏下意識地呢喃出聲,似是在問自己,也似是在問……
謝玉琰道:“二伯母還有第二個選擇。”
……
楊家祖宅後院的花廳中,張氏吩咐管事給族中女眷端上熱茶。
女眷們低聲議論,她們顯然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看到張氏。
三房卸下族長之位後,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就知曉,三房的人日後都不能在族中管事了。
事實確實如此,張氏後來做的活計,比旁支的婦人好不到哪兒去。
可今日是什麼情形?
許多人摸不清狀況。
“等一會兒,就知曉了。”
這些消息在族中壓不住,她們打聽打聽便能清楚大概。
“明經媳婦的病到底如何了?”
還是有人忍不住問出口。
張氏站在一旁,腦海中一直在思量這些年的過往,坐在這裏的人,她都熟悉的很,三房當家的時候,她們圍前圍後地在身邊轉悠,後來三房沒落了,也有人落井下石,日子最難熬的時候,為了賺些銀錢,她還曾去她們手中接過漿洗、縫補的活計,也聽過她們嚼舌根,無非是牆倒眾人推的那些話。
沒誰比她更清楚,這一張張笑臉背後,都是在盤算些什麼。
“明生家的……”
張氏沒有回話,就又有人提醒:“我們想去看看明經媳婦?”
張氏正不知要如何回應,一道身影就從外麵走進來。
“二伯母不能見客。”
那聲音清越,似是能壓住所有紛雜之音。
眾人紛紛轉頭去看。
十六七歲的女子,一步步向前,一路行來,沒有回應任何一道投來的視線。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坐在了花廳的主位上。
似是隨意一坐,卻端正而肅穆,清澈的視線一掃,花廳中登時一片靜謐。
“諸位侄媳、郎婦,可能是第一次見到我。”
“我是六郎的妻室,也是三房長媳。”
她就是死而複生的謝氏。
沒等她們徹底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
謝玉琰又開口:“二伯母沒痊愈之前,由我代替執掌族中中饋。”
謝玉琰說著掃了一眼身邊管事。
管事忙打開手中捧著的兩個匣子,一個放著鑰匙,另一個則是腰牌和名帖。
這次換來的是詫異和驚呼。
謝玉琰不會理會這些。
“我知道三房和族中稱呼不同,”說著她目光微沉,嘴角卻略微揚起,似是在微笑,“但我習慣別人稱呼我為大娘子。”
“楊氏族中掌家大娘子。”
“我在中饋一日,便是這樣的規矩,大家可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