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泥爐不好燒,你們要多花些心思。莫要丟了大名府泥爐的名聲。”
走這一遭,最大的收獲自然就是“大名府泥爐”,至於其餘的話礙著劉家,縣丞也不好多說。
縣丞不再說話,眾人的目光又都落在智遠和尚身上。
智遠和尚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是個出家人,否則,他真不知要說什麼。
“阿彌陀佛。”
唱一句佛號,佛祖又救他一回。
智遠不好說,謝玉琰卻能替他開口:“大師此次下山,是要為施粥籌備米糧,我們賣佛炭和泥爐的商賈自然首當其衝。”
“我捐二百擔糧食,”謝玉琰說著看向謝崇海,“我們都是受了寶德寺恩惠的人,想必謝老爺也不會少了。”
謝玉琰看向身邊的嚴隨,嚴隨立即回過神快步走上前,奉上手中的功德本,順便遞出一本手抄的佛經,算是回報。
“施主別忘記,初二一早來寺中,我們就會為施主一家留粥。”
漂亮話說了,至於留不留……嚴隨才不管這些。
初二寶德寺撞鍾、施粥逛市集。
那市集就是謝大娘子和永安坊的人一同籌備的。所以捐糧食,得利的也是謝玉琰。
但現在謝崇海不能拒絕,他整個人已經被謝玉琰架了起來。
嚴隨舔了舔筆尖,蘸了蘸快要幹涸的墨,然後將筆遞給了謝崇海。看著謝崇海寫上四百擔糧食的時候,滿心歡喜。整個寶德寺一年也不見能被捐這些米糧,謝大娘子說的沒錯,隻要師父下山,糧食就有了。
嚴隨隻有一樁事留了點遺憾……沒能親手砸泥爐。
嘖嘖,這一趟,謝家真是損失太多,連嚴隨都替他們心疼。
泥爐沒了,麵子沒了,糧食也沒了。
謝玉琰等人從屋子裏走出來,在看院中的雇工,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謝玉琰停下腳步,走在她身邊的縣丞不禁也跟著站住。
“大人,”謝玉琰道,“我還有幾句話……”
居然不是問他的意思,而隻是知會他。
縣丞暗地裏歎口氣,知曉接下來的話,肯定與他無關,他不過就是個幌子。
“新砌的石炭窯本就要試許多次,才能燒出好的泥爐。”謝玉琰道,“所以,燒壞一窯泥爐,與工匠無關。”
“第一窯就燒這些,本就是東家決策錯了。”
“讓工匠承受這些罪責,未免不公。”
“若是誰因此丟了活計,可以來楊氏瓷窯找我,合乎我們招雇工的要求,就可在楊氏瓷窯做活兒。”
謝崇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玉琰居然還有這麼一出!
當著他的麵,明著搶奪工匠。他真的尋工匠的麻煩,將今日的損失怪在他們身上,就定會有人去投奔謝玉琰。
謝崇海感覺到了焦躁。
這層出不窮的手段,誰能接得住?
“大家應該知曉楊氏瓷窯的工錢,每人每日一百文,提供一頓飽飯,每旬休一日,工錢照發。若是遠走在外,每日多補二十文,包餐食兩頓。”
嚴隨仔細聽著,謝大娘子的心可真黑,當著東家的麵撬牆角。
不過……他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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