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誠本還在驚歎項恒,聞聲仰頭看去,洛悠然已是開口輕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清涼哀婉的嗓音似風似月,絕美的辭藻引人入勝,福來樓下霎時靜得落針可聞,無一人還有心思想他物,皆沉浸在其中。

項恒凝望融在月色裏的“離殤”,腦海裏浮現她在荷塘邊悵然望月時的情景。那時的她孤寂的眼半含熒光,雙眉輕蹙,無盡的哀傷就那麼傳到他的心裏。他以為她在思念情郎,如此一聽,是在思鄉嗎?

但此人不是“離殤”,他隻是驀然回想,猜測罷了。這神女,竟能勾起他對她的回憶。

洛悠然本以為效果會不太好,一見下麵如癡如醉的景觀,信心倍增,音調也高了些,忘我的吟唱,逐漸陷入了自己的情感中。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她想離開過很多次,奈何穿越而來她怎知如何歸去?本是得了蜜友,倒也能吃苦心安的生活,上天卻再次捉弄她,翠紅為她而死……

一切又回到原點,甚至比原點更糟。她很累,但不想倒下,不甘心沉入絕望,於是她開始報複,變成另一個自己。

“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她每日每夜的算計,以為看到仇人痛苦便能獲得光明,可終是無法逃脫那個心魔,逃脫不了恨,更逃脫不了她愛的人——項恒。他殘虐也好,不愛她也罷,都過去了,一切皆會重新開始。

思及此,洛悠然仰起欣長的頸,鹿一般的眼眸中不再隻有清亮,她出神的看月光散落下來,照亮她的紅衣黑發,照亮她的四周,卻無法使她重歸寧靜。

她停了,手指輕撫琴弦,颯颯的風托起她的發絲飛揚。

百姓們意猶未盡,仍是呆呆的望著那女子,四下一片死一般的靜。

項恒至始至終都未移開眼,他想看清神女,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離殤”,他永遠的痛,他居然有一瞬間以為神女真能給予他光芒。這荒唐的想法一閃即逝,他自嘲的笑,他知曉她已經離開,永遠不可能回來。

林君誠更為驚歎,他與洛悠然相處一年有餘,從未發現她除了腦子好用還能在這方麵有所造化,詞曲堪稱絕倫。要知曉那女子成日便想著撈好處,把他的緬香小築誆去了不說,還誆了他給她不少特權,她便仗著這些特權隔三差五的去找林家的手藝師傅做些奇怪的東西。(有些奇怪的東西賣被他拿出來販賣以後的收入不算……)

就在眾人以為一曲畢了,洛悠然才想起正事,啟唇輕唱,倒顯得方才這一停頓煞有“此時無聲勝有聲”之意。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曲終,福來樓下仍是一片靜默,半晌才想起如雷貫耳的掌聲,百姓們頻頻叫好。

洛悠然站起身,按照錢老板與她的約定,她再說幾句表麵華麗,實則就是讓人多來福來樓的話,這油水算是撈著了。

她瞟一眼身後,看到錢老板正賊兮兮的笑,好像手裏拿了一遝銀票似的,活活一守財奴的樣,無奈的歎了一聲,她正準備開口,誰知小聰明突然在這時候對她攤手。

小聰明攤手——要錢!

這節骨眼上小家夥跟她要錢,雖然一開始是說好了它今晚不搗亂便給它錢,但也不是現在吧?

洛悠然假裝未看到,打算繼續說,小聰明忽然一跳,一把將她臉上的麵紗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