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雪梨一懵,一時未能理解她想“試”什麼,蘇子嫻看向她,有些急了:“我幫你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人?”
簡而言之,便是塞銀子送禮找關係。
雪梨對這種事貫不在行,一點門路都沒有,便有些猶豫。蘇子嫻不忿,很夠義氣地又道:“我去幫你問表姐!你若是廚藝不精留不下來就算了,因為關係上的事,太冤、太冤!”
三日後,蘇子嫻還真從在尚宮局的表姐處打聽到了。說浣衣局的掌事女官與尚宮原是至交好友,早年尚宮險些蒙冤,這位女官頗講義氣地出麵頂了罪才被發落去浣衣局。因為這層關係,這位看似不起眼的女官,多年來說話都很管用。
想尋她不難,但總不能空手而去,金銀首飾一類她們這些小宮女也送不起,犯難了大半日,蘇子嫻不得不再去央那位表姐一回,軟磨硬泡許久後,終於問出了個有用的消息……
那位女官很喜歡吃玫瑰蓮子凍。
是以在翌日不當值的日子,二人還是尋了間空著的小廚房,一頭紮了進去。
夏日裏收集的蓮子晾幹後自不如之前鮮嫩,紫砂製成的小鍋中燒開了水,將那原本煮上一個時辰便可透爛的蓮子煮了足足兩個時辰,終於口感酥綿。
蓮子盛入瓷碗晾涼待用,另一邊,蘇子嫻取了玫瑰鹵來。
瑩白的瓷甕揭蓋,紅紫色的玫瑰鹵香氣撲鼻,絲絲清甜久久縈繞。取出兩匙,亦盛入幹淨的瓷碗中,待用。
小砂鍋洗淨後再加了水,一小塊瓊脂放入鍋中。小火慢慢熱著,雪梨持著一柄銀匙,全神貫注地攪拌著。直至瓊脂完全融化、與鍋中熱水融為一體,成了半透明的一鍋。
接下來一步就是最難的了。要將玫瑰鹵和蓮子與融開的瓊脂攪拌——因為玫瑰鹵是涼的,瓊脂會迅速凝固,萬一拌得慢了、不勻了,等瓊脂一涼,半點補救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看著製出的成品顏色深一塊淺一塊,或是這側有蓮子、那側沒蓮子,品相大減。
偏宮中大多食材管得嚴格,能讓她們隨意取用的玫瑰鹵不多,不能失敗重做。
雪梨雙手持起一塊厚實的濕帕,有點緊張地看向已捧起玫瑰鹵和熟蓮子的蘇子嫻,深吸一口氣:“一、二、三……”
她將砂鍋離火的同時,玫瑰鹵和蓮子迅速倒入鍋中。鍋甫落案,雪梨便又持起銀匙,快而穩地攪拌起來。
那玫瑰鹵原是涼的,攪拌間融開的瓊脂再度凝結,很快便成了濃稠狀。
“呼……”雪梨長鬆口氣,手背一擦額上汗珠,終於笑了出來。
盛入琉璃碗後,晶瑩剔透的一小碗中盈出淡淡花香,花瓣均勻地懸在那晶瑩之間,其中又有數顆蓮子,仿似被花瓣托著、藏著,若隱若現。
隻消得再在冰塊中放一個時辰便好,瓊脂全然凝結後,這就成了一碗色澤漂亮的花凍,口味清淡香甜,宜夏日解暑、亦宜冬日解燥。
雪梨拎著食盒走出尚食局時,已是夕陽漸落。
紅彤彤的圓盤懸在天邊,讓她不得不快點走,還須在天黑前趕回尚食局才是。
入宮近三年,浣衣局這地方,雪梨還沒去過。隻知道是在西北角極偏的地方,與護城河僅隔一道宮牆——皇宮最外的那一圈,隻有浣衣局這麼一個局在那兒孤零零的放著,其餘的宮室院落皆盡空著,罕有人至。
踏出淩霄門的瞬間,陡然而至的淒清直讓雪梨後脊一陣涼。
天色愈暗,照得這無人的宮道、斑駁的紅牆格外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