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氏忙了個團團轉,也虧得她這肚子裏頭的孩子是個體貼人的,這麼一通忙活也沒如何與她抗議,就是賈赦回來之後,因著賈史氏、賈政夫妻等接二連三地來探望,小顧氏又提著心過了半日,肚子裏頭的小家夥也還是很乖巧。
小顧氏還歎呢,平日自己稍微餓一下累一點都要在裏頭伸胳膊蹬腿兒折騰的小家夥,也有這麼老實的時候,可見是個孝順的,旁邊幾個服侍的也附和著笑,唯有齊姑姑帶出來的小丫頭站出來:
“小主子自然心疼額捏的,隻主子累了這半天,也還是把個脈看看,若有那麼一丁半點的不妥,早早兒預防著,總比什麼都強。”
跟著齊姑姑的兩個小丫頭都是齊姑姑自己挑的,但給齊姑姑挑的那些小丫頭,卻都是小顧氏極親信的人口,這會子聽她這麼說,小顧氏也就伸出手,完了雖沒把出什麼問題來,也還賞了這丫頭一碟子點心:
“是個謹慎用心的。”
小丫頭隻管憨憨的笑,另一邊又有湊趣著“虧得世子爺的傷勢沒什麼大礙”之類的閑話,小顧氏含笑聽了一小會,便另眾人散了,自去歇息。
卻不想才上半夜,忽然就腹痛、見紅!
常喜,就是那個給小顧氏把了脈的小丫頭嚇得直哭,齊姑姑皺著眉:
“常喜也隨我學了幾年,怎麼都不至於連胎像穩不穩都看不出才是……”
一邊說,一邊摸著小顧氏的脈把了半晌,隻皺著眉不說話,另一個袁嬤嬤也上來把了脈,又看了小顧氏的手掌指甲等處,兩人湊到一起小聲商量了一會兒,袁嬤嬤開了兩個方子:
“我記得這個方子裏頭的藥都是現成的,趕緊熬了送過來;另一個方子恐有幾樣藥備不周全,須得讓人速速尋來。”
齊姑姑則取下隨身帶著的銀針:
“我先為奶奶施幾針。”
常歡和臉上還掛著淚的常喜都趕緊上前來打下手,然齊姑姑忽然聞了一下針尖,便看向袁嬤嬤。
袁嬤嬤會意,接過銀針仔細看了一會兒,還伸出舌頭舔了兩口,搖搖頭:
“這針用不得了。”
常歡看了一眼那針,依然銀燦燦的,委實看不出異常來。
袁嬤嬤神色淡淡:
“所謂銀針驗毒,說對也對,說錯也錯,很多不算致命的小毒素會讓銀針變黑,但也有很多致命的毒素,銀針其實驗不出來。”
圓圓緊張上前:
“致命毒素?嬤嬤您才舔了……”
袁嬤嬤摸摸她頭上的小揪揪:
“不要緊,那藥對一般人沒什麼損傷,就是對胎兒孕婦都不怎麼好。”
她們說話的空擋,齊姑姑已經上手幫小顧氏揉搓著幾個穴道,雖然效果沒有針灸的強,血也大致止住了。
小顧氏的臉色卻越發難看了起來:
“這針……”
齊姑姑:
“這針我素來不離身,就是沐浴也會放在能見著的地方,早起也定要檢查一番,並未發現不妥。就是方才給世子爺止血的時候用過一回……”
小顧氏用力抿了抿唇:
“這事兒果然……”
她早幾年就對賈史氏寒了心,然而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也實在為賈赦悲哀不已。
偏一個孝字壓死人,即便小顧氏已經算是榮國府的正經管家太太,遇上賈史氏的時候,也隻能以防守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