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露妥協了,“好好好,不談就不談,其實我也覺得你這會兒處對象太早了些!你才回來,我們應該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才行……”
“而且小陳也太年輕了,他才十七?那可不行,我不同意!他太年輕了還沒經過事兒呢!總得多曆練!我想著啊反正他就在這兒當兵,讓你爸好好觀察他幾年……”
王雪照的臉燒得慌,“你要再說這個……那我就睡覺了!”
談露笑了,“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這回真不說了!”
過了一會兒,談露又小小聲說道:“昭昭,你再跟媽媽說說你工作上的事吧……”
王雪照躲在被窩裏偷偷地笑了。
就這樣,母女不停地說著話,直到天快光,才相依偎著睡著了。
王雪照一直睡到午後才醒。
醒來時,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
王雪照覺得好舒服啊!
她伸了個懶腰,躺在床上不想動。
有人刻意放輕了腳步,走到了房間門口,伸了個頭探進房間一看——
王雪照也大大方方看了過去。
然後,王雪照和陶明暖看了眼對眼!
二人相視一笑。
陶明暖轉頭衝著樓下大喊,“媽!昭昭醒了!可以煮湯麵了!”
喊完之後,陶明暖衝到了王雪照的床邊,擠了上來。
王雪照趕緊往裏頭讓了讓,又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蓋在陶明暖身上。
“真暖和!”陶明暖嘻嘻笑,又問王雪照,“昨天你和媽聊啥呢,說了一晚上,我醒了好幾次都聽見你倆老鼠打架似的悉悉索索。”
王雪照用頭頂住陶明暖的側暖,覺得更加舒服了,“今晚換我和你老鼠打架唄!”
陶明暖道:“今晚可不成,一會兒我就得走了,這馬上到月底了,供銷社那邊兒要盤底……誒,我啊不光要做我這份工,估計還得幫九姑再做一份工!煩死了!”
王雪照小小聲說道:“利用特權把她調走啊!”和這麼討厭的人做親戚實在是太煩了!而且後患無窮!現在又是局勢很敏感的時候,媽媽談露還是個留學生……
不確定的壞因素,還是趁早掐死在搖籃裏好了!
可王雪照的話,卻令陶明暖慌得直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王雪照歪著腦袋看著她。
蔡阿姨在樓下喊,“昭昭洗好臉了嗎?下來吃麵條子了!”
王雪照不再說這個了。
陶明暖陪著王雪照去洗臉刷牙,用的是新毛巾新牙刷牙膏缸子。
穿好了衣裳一下樓,就聞到了噴香的食物香氣。
陶明暖見時間差不多了,穿上出門的外套,圍上圍巾又戴好了帽子手套,“媽我得上班兒去了!要是你想給昭昭買衣裳,上供銷社找我去啊!我們那兒剛到了一批新貨……”
談露說道:“一會兒等昭昭吃了麵我們就過去。”
陶明暖應了一聲,又跟王雪照打了個招呼,出門騎著自行車走了。
王雪照坐到了飯桌那兒,談露端著個托盤過來了,“試試這湯麵的味道怎麼樣!我特意讓蔡阿姨煮的。”
這個年代大棚還不流行。
但好像又拿王九姑楊天寶沒辦法似的。
王雪照問陶明暖,“明暖姐……”
陶明暖也被氣得不輕,強忍著憤怒與委屈,對王雪照說道:“昭昭你別怕,有爸在呢!”
然後她抹了把眼淚,又道:“要是媽媽在家就好了!誒,不行,媽現在也不能受刺激……以前媽的精神還好的時候,哪輪到這死老太婆欺負我們啊!”
王雪照忍不住說道:“可是明暖姐,既然她吵著鬧著要讓人來看看王首長是怎麼欺負她的……你們為什麼不讓整個大院裏的人來看看呢?”
此言一出,眾人皆盡驚呆。
就連王九姑也忘了嚎叫,呆呆地看著王雪照。
陶明暖也呆呆地看著王雪照,然後忍不住又看了王擎天一眼。
見王擎天含笑點頭,陶明暖立刻說道:“好咧!我這就去!”她飛快地轉身朝樓梯那兒跑去。
王九姑哪敢真的讓外人來看!
她隻是想要鬧一鬧,讓王擎天安撫一下她,再讓新來的王雪照看清楚,她這個當姑媽的人,在家族裏也是很有地位的……
這就夠了。快,婆媳倆聊完了家務事以後,注意力就回到了王雪照身上。
談露讓風秀雅看她給王雪照買的衣裳。
風秀雅連連稱讚,還幫著出主意:“這深灰色呢子風衣得配件白色高領毛衣,再圍上一條暖桔粉色的圍巾,好看洋氣還不張揚!”
“媽您給小妹買了毛皮鞋沒?小妹第一次在北京過年,怕是不知道北京的氣候……毛皮鞋一定要,羊毛鞋墊也得準備上三雙……”
“要不我明天去買點兒毛線回來,趕個工,我給小妹再織一套帽子圍巾和手套。”風秀雅絮絮叨叨地說道。
王雪照也喜歡這個溫柔沉靜的大嫂。
她問風秀雅,“嫂子,九姑平時一直這麼欺負明暖姐的嗎?”
風秀雅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談露一眼,問王雪照,“是昨天那事兒嗎?你大哥跟我說了……”
王雪照說道:“昨天是昨天的事兒!”
“嫂子你不知道,剛才我和媽媽去供銷社買東西的時候,還親耳聽到九姑當著供銷社裏所有職工的麵,罵明暖姐是白眼狼!”
風秀雅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談露的表情。
她主要是害怕談露犯病。
見談露隻是麵含薄怒,並沒有發病的樣子……
風秀雅才歎氣,“估計也是被我們給慣著了!”
“自從媽去住院了以後,誰也沒心思搭理她。有時候她要作妖……隻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睜隻眼、閉隻眼,畢竟誰也沒時間沒精力和她糾纏。”
“可能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她自個兒越來越得瑟了吧!”
王雪照轉頭問談露,“媽,九姑連我爸都不放在眼裏,她……不會在外頭借著她是王擎天妹妹的名頭,做些什麼壞事兒吧?”
談露失去了十八年的記憶,但人並不傻,她問風秀雅,“我記得王九彩的成分是農民,她男人也是農民,所以她到底是怎麼得到供銷社櫃員的鐵飯碗工作的?”
風秀雅愣了一下,支支吾吾。
談露追問,“你說啊!”
風秀雅沒辦法,才說道:“我也是聽說的……當初王九彩她媽去世時,求您給辦的這事兒。”
談露也愣住。
她萬萬沒有想到,王九彩的工作居然是她給安排的?!
真是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王雪照又問風秀雅,“大嫂,我才來家裏,媽又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你跟我們多說說王九彩的事兒唄!”
風秀雅點點頭,說起了王九彩的事。
王九彩和她男人楊有財的關係不怎麼好。
楊有財酗酒,還愛打人。
之前王九彩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可沒少被楊有財毒打。
直到生下兒子楊天寶以後,她才母憑子貴地在家裏挺直了腰杆兒。
她把楊天寶寵上天,四個女兒倒像是家裏的小奴隸。
據說楊天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逢年過節總有新衣新鞋穿;
但王九彩根本不給四個女兒飯吃,也不給她們買衣褲鞋襪任何一樣東西。
四個女兒隻能靠著撿破爛、挖野菜……
以及,以前談露會瞞著王九彩給她們一點兒吃的,陶明暖會把自己穿舊的衣裳送給她們……
那四個女孩兒才能勉強活下來。
風秀雅看著談話,小小聲說道:“……媽,當初您跟王九彩談的條件,就是您給她找一份工作,她要好好撫養暢暢她們,不許不給她們飯吃。”
談露皺眉,“所以我給她安排的那份工作,到底是正兒八經端鐵飯碗的,還是臨時工?”
風秀雅說道:“是臨時工。”
談露終於鬆了口氣,“看來我也沒犯太大的錯誤。”
風秀雅繼續說起了王九彩的事兒,“其實她以前也沒這麼囂張的,還是看您去了療養院,家裏沒人能治她,才開始放肆。”
“但我也很奇怪,她為啥連爸也不放在眼裏,明明她是要靠著爸的。”
談露沉默片刻,去客廳的茶幾那兒打了個電話回娘家。
她打給她娘家大嫂,“嫂子,我是談露……對,回來了。也沒怎麼見好,還是忘了不少事兒的……對,對!是的昭昭找回來了,昨天回來的。行,我過幾天帶昭昭回來見一見你們。啊對了嫂子,你幫個忙行嗎?讓家昆幫我調查一下王九彩……不不不,對,我就隻知道王九彩有沒有辦過作奸犯科的事兒!是的,隻調查就好,別打草驚蛇。”
談露打電話的時候,風秀雅在一旁小小聲解釋給王雪照聽,“咱們大舅媽的堂弟叫周家昆,是北京商業局的一把手。讓他來處理王九彩的事兒,既然合理又快速……等著瞧吧!王九彩完蛋了。”
“以前是因為大家都忙,顧不上許多。這會兒心頭大石放下了,媽也慢慢好起來了,該處理的事兒當然要處理掉。”風秀雅小小聲說道。
王雪照看著嫂子笑。
她當然知道,嫂子說的“心頭大石”是指什麼。
王雪照連連點頭。
這時,從外頭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談露適時放下了話筒,轉頭看向門廳入口。
王雪照和風秀雅也盯著那兒。
很快,王擎天和兒子們全都到了。
陳與舟也跟在他們身後。
以及,還有一對夫婦也跟在王擎天眾人身後。
哪能真找外人來圍觀啊!
要是讓外人知道平時王擎天是這樣對待她的,以後誰還看得起她!
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王九姑的屁股上像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衝著陶明暖的背影喊道:“明暖!陶明暖!!!你給我站住!回來!回來……”
王雪照也大聲喊道:“明暖姐!多找些人來看九姑是怎麼賴地撒潑的!”
陶明暖已經跑出了院子,遠遠地喊了一聲好。
王九姑腿一軟,埋怨王擎天,“四哥,我們可是一家人啊!”
說著,她還不忘上眼藥,“哥,你可不能親疏不分,向著外人!”
王擎天今天真是快要氣炸了,“誰是外人?昭昭是老子的親閨女,你說說,誰才是外人?”
王九姑不服,“四哥你咋就知道她是你親閨女?”
王明曜怒道:“就憑我妹妹的臉!長得跟我和大哥一模一樣兒!”
王九姑嗤笑,“那天下長得一樣兒的人海了去了!難道個個都是你親妹子?”
“你!”王明曜被氣得腦門上的青筋都出來了。
王雪照總算看明白了——王家人鬥極品的功力是真不行啊!
頗有點兒好男不跟女鬥的意思,
又有點兒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樣子。
王雪照對王九姑說道:“至少我還和兩個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兒呢!”
“你呢?你怎麼跟你四哥長得一點兒都不像?說說看,你和你四哥真是親兄妹麼?難道當年你也被調換過?”
“就算你和你四哥是親兄妹,你不該好好反省一下你倆的差距嗎?他是英雄,怎麼你就隻會撒潑?他的孩子們多有出息呀,怎麼你的孩子隻會偷、隻會搶?”
“像你這樣的人,作奸犯科的事兒肯定沒少幹!”
“你就繼續鬧騰吧,一會兒我就去革委會舉報你!把你查個底朝天!”
王九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被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哆哆嗦嗦地指著王雪照,質問王擎天,“四哥!四哥你看看啊!這就是你找回來的白眼狼!我都說了她就是個冒牌貨……四哥你看她啊!”
王擎天卻看著親閨女笑眯了眼兒。
好!
中午時分,張春明帶著董建國、李誡去找了宋成粵,說他們仨也願意加入王雪照團隊。
宋成粵高興壞了,趕緊把這好消息告訴了王雪照和姚若男。
王雪照和姚若男也很高興,因為張春明兄弟仨是隊伍裏最強壯的男知青。隊伍裏有不少人都盯著他們,大有“張春明他們仨去哪我去哪”的意思……
果然,張春明兄弟加入王雪照團隊的消息,瞬間炸了鍋。
宋成粵那兒一下子又多了七八個男知青的請托,都說想加入。
周士允則被氣得跳腳。
他脾氣暴躁,又看不起女性(弱勢群體),倒不至於去找王雪照和姚若男的麻煩。
可他也憋不下這口氣,直接衝到了正在登記新加入者姓名的宋成粵麵前,指著宋成粵的鼻子大罵,“宋成粵,你還要臉不要臉?”
宋成粵皺眉,“周士允同誌,有事兒你能心平氣和的說嗎?”
周士允早就已經失去了理智,指著宋成粵破口大罵,“我心平氣和個你媽的錘子!我問你,你這是在當拉皮條的王八?你拿著王雪照當幌子招票是吧!要不張春明他們怎麼肯加入你們呢?”
宋成粵氣得麵容扭曲,“周士允你把話說清楚!誰允許你這麼侮辱革命戰友和女同誌的?”
周士允兩眼通紅,“你敢說你沒有!”
宋成粵禁不起周士允如此挑釁,他“啪”一巴掌就把周士允那馬上就要戳到他鼻尖的那隻手給拍打開——
周士允將此當成宋成粵的挑釁,掄起拳頭就朝著宋成粵揮了過去!
這一切,王雪照和姚若男等女知青全都看在眼裏。
周宋二人還沒打起來的時候,薑幗英就已經很氣憤了,叫嚷道:“周士允也太過分了吧!”
王雪照催她,“幗英,你快去喊劉主任和蔣大姐過來。”
薑幗英蹭蹭蹭地跑了。
然後周宋二人就打了起來。
周士允和宋成粵差不多高,但周士允是身強力壯的肌肉男,宋成粵體態清瘦,屬於斯文儒雅那一掛的,他根本不是周士允的對手。
就一個照麵,宋成粵就被周士允打得鼻血直流。
宋成粵告訴陳與舟,說姚若男的前夫,也就是她的那位軍官竹馬知道自己患上了無法治愈的絕症,他擔心這個真相會讓姚若男傷心,就故意找理由和姚若男吵架、離婚。
離婚後,一次竹馬在執危險任務時,為拯救同伴受了重傷,送進手術室後沒救回來……
一開始,姚若男還真以為竹馬出軌了,是因為有了豆豆天真的陪伴,以及宋成粵的搭夥過日子,她才挺過了最煎熬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