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你都接連熬了兩宿了,不累嗎?還是去歇會兒吧。我們一起回房歇會兒吧。”
丫頭月香打著哈欠站起身。雖說現在連亥時還未到,白天也還清閑,但靈堂上隻有她和月眉,她還是覺著又怕又困。
說話間她的眼角瞟向了堂中的黑木大棺,不由得一哆嗦,雖然堂上燃著好幾排大白燭,照得亮堂堂的,但還是寂靜得瘮人……
“你走吧,我守著就好,免得貓進來了。”
月眉跪坐在棉敦子上,麵前火盆裏火勢漸弱,她拿起鐵杵在盆裏輕輕地倒騰一陣,火苗又騰騰地竄上來,她趁機添了兩塊小碎木進去,壓根就沒有起身的意思。
“待會兒把門窗關好就是,貓也進不來的。還是跟我一起走吧,寅時末了再過來就是。反正也沒人知道。”見月眉沒有起身的意思,月香看了看黑漆漆的門外轉了轉眼珠子,不屑地撇撇嘴又道:
“你可真是奇了?!啥時和小姐這麼親了?我就不信你不害怕。再說了,依小姐的性子哪裏會投井,這會子說不定已經後悔了!明日就要大殮,當心她不甘心入土,待會兒從棺材裏跑出來……”
“鐺”月眉手上的鐵杵落到地上。
見她到底被嚇住了,月香‘嘻嘻’地掩嘴笑起來。不過看到月眉細長的眸子已經眯成了危險地弧度,她立馬又止住笑,訕訕地嘀咕:“這是幹嘛?做給誰看啊……我這不是怕你累壞了身子嗎?誰稀罕啊,又沒人給你一文賞錢!平日裏背著小姐你可沒少罵她,這會子倒像死了親娘似的……”
“你這丫頭不要太過分了!小姐的魂兒可還沒走遠,她那性子你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月眉強忍著怒火,蹙著眉重新拾起鐵杵。伴著她的嗬斥聲,從棺材方向傳來“咚咚”的幾聲輕響……
“媽呀——”月香驚叫一聲跳過火盆,瑟瑟地躲到騰地站起身臉色煞白的月眉身後,拉住她的胳膊,偷偷地望向被一陣陰風吹亂的燭火下時明時暗的黑木大棺……
這陣莫名地陰風吹過之後,靈堂裏又安靜下來,方才的聲響就好似大家的錯覺……
月眉緩了緩僵直的身子,放下了方才不自覺抬起的鐵杵。她扭過頭鄙夷地掃了一眼月香,又蹲下繼續搗叱身前的火盆“你快走吧,不要在這裏礙事了。”
月香哆哆嗦嗦地又看了看堂上的棺材,顫著聲央求道:“那你先把我送回房再過來吧。”
月眉頓了頓,歎了口氣,站起身正準備送這丫頭回房,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走到門口,又驀地停住。
月香和月眉心口一緊,相視思忖,會是誰啊?這會兒會是誰來啊?白天幹啥去了,哪有吊唁夜裏偷偷摸摸來的……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進來了三個男子。
胡庭鈞本是不願來的,但他爹發話了,丈夫應以大局為重,胡家和張家可不是能夠鬧僵的關係!不可為了一時之氣而壞了大事。
但他爹不知道,他之所以遲遲不願過來吊唁,並不是因為餘怒未消,而是心中有愧,覺著無法麵對張金衣的靈柩。這幾****找了無數個理由在心裏為自己申辯,但還是難以說服自己。
天地良心,他並沒有想讓張金衣去死的想法,他隻是想趕走這個張家派來的討厭的‘奸細’而已。雖然他休妻的方法用得有些狠毒,計策有些下作,但要休掉這個在胡家人眼中的至寶張家小姐,不用猛藥哪裏能達到目的。
隻是沒想到張金衣被休後不過幾天竟然不甘羞辱投了井……
這是胡庭鈞萬萬沒有想到的,因為兩家的關係,他對張金衣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怎麼看她都不是會自盡的人。
但是,現在黑木大棺就擺在眼前……
胡庭鈞和隨他而來的李榮譚龍接過月眉遞過的香朝著棺木拜了拜。
棺裏突然傳來“咚咚”的敲打聲,閡得胡庭鈞往後倒退了兩步才穩住心神,李榮譚龍趕緊上前護住他。
隨後從棺材裏清楚的傳來了讓人毛骨悚然地呼喊聲:“快幫我打開!外麵有人吧?來幫個忙,讓我出去吧,唉,怎麼這麼重,悶死我了……”
“啊——”月香驚叫一聲又抱住月眉,顫抖著唇半天都發不出聲音來……
棺材裏的敲打聲更急促了更大了,張金衣的喊聲也清晰地從棺材裏溢出來。
“是不是……小姐詐屍……”月香細細發顫的聲音從已經嚇得麵如土色的月眉身後飄出來,更讓堂上的人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俱都瞪著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