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皓月當空,風兒從天井裏打著旋吹進來,將燭火撫弄得搖擺不定,屋裏也時明時暗……
夜已深了,大太太楊氏在屋裏左等右等,卻仍不見老爺的身影,忙喚大丫頭冬梅再去打探。
晚膳的時候,老爺就已經差人傳話過來,今兒夜裏要在正屋裏歇。
這原本是個高興的事兒,可自從聽說老爺喚來三爺密談後,楊氏的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眼見老爺與老三談話的次數越來越多,談話的時間越來越長,楊氏不禁暗自著急。
過了片刻,冬梅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告說老爺還在與三爺談話。
楊氏終於決定親自到前院老爺那裏去看看。
前院離胡府正門不遠,主宅由一大兩小三個二進三開間的宅子構成,後麵還有下人居住的雜院和馬廄。
前院和後院隔著個園子,是老爺處理事務和接待客人,還有節氣裏家宴的場所。
楊氏坐著轎子隻帶了兩個大丫頭冬梅和夏蓮,還讓夏蓮端上一盅參茶,一行穿過大半個園子到了前院的門廳。
門廳裏守門的下人鍾伯已經有些年歲了,發須已白,背也駝了。見是大太太的轎子,忙讓腿腳靈便的小廝駱伢子進去通傳。
楊氏下轎出來,即抬起胳膊正要開口讓不必去通傳,她想聽聽老爺和老三在談些什麼,卻發現駱伢子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待楊氏帶著丫頭們快到老爺房門口時,迎麵碰到老三胡庭鈞從房裏出來。
胡庭鈞向楊氏躬身行了禮即朝外麵走去。
楊氏暗啐:沒有教養的野小子!
胡庭鈞進胡府一十六年,每次見到楊氏雖然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卻從來沒有當麵叫過楊氏一聲‘娘’或者‘大奶奶’‘大太太’什麼的。
楊氏倒也不稀倒他叫,不叫正合她意,不過她還是為這在老爺的耳邊數落了多次。
胡老爺見楊氏進來,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視線又落在了麵前的賬本上了。“還剩一點沒有看完,夫人先回去吧,我看完就過去。”
楊氏接過夏蓮手上的參茶,端到桌上打開茶蓋,笑著說:“看老爺把妾身當做什麼人了。這是剛沏的參茶,妾身看老爺連日操勞,擔心老爺累壞了身子才趕緊送來的。”
胡老爺這才放下手上的賬本,接過參茶飲了一口。繼而抬起頭對楊氏說:“我明日要出趟遠門,準備去京裏探探消息打點打點,也順道視察一下要經過的鋪子。這回我準備帶老大去,晌午就已經告訴他了。他還沒跟夫人說嗎?”
楊氏聽了瞬時樂開了花,又暗自埋怨這麼大的喜事兒子居然沒有告訴她。
胡老爺又接著說“家裏的事就勞夫人費心了,至於窯廠我已經交代下去了,我不在的期間讓老三來打理。夫人就不必插手了。”
楊氏聽到窯廠要讓老三來打理,高興的勁兒立馬蔫了一半。
不過,老爺讓老三來打理窯廠也是情理之中,老爺和老大走了以後,家裏能管事的也就隻剩下老三了,再說老三在窯廠待的時辰比在家裏要多多了。但楊氏心裏還是極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