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好似無窮無盡……
相比從隔壁傳來的高談闊論聲和小孩子的吵鬧聲,屋子裏顯得有些沉悶。
楊氏和梅氏都自顧飲著茶水,容氏則看著窗外,不時扭過頭瞪張金衣一眼。
屋子裏唯一的男丁是十五歲的四少爺胡庭羽,他一貫性格內斂,此刻正一動不動地望向窗外。與他同歲的二小姐胡綠蕊則和十一歲的三小姐胡新葵坐在一起,細聲細氣地聊著,不時低頭淺笑,那也是用袖子掩著嘴並沒有笑出聲來……
而胡府小一輩的隻有大爺的一雙兒女九歲的胡舒歌和七歲的胡靜儀,再就是二爺的女兒五歲的胡美玉。今兒梅氏並沒有將她的兒女帶來,屋裏隻有胡美玉靜靜地偎在奶娘的懷裏,黑葡萄般晶亮的瞳仁不時偷偷地望向張金衣,一觸到張金衣的目光忙又躲閃。
張金衣就故意逗弄她,會突然望向她然後咧開嘴,惹得胡美玉恨不得將頭埋進奶娘的肚子裏……
主子們都不怎麼言語,丫頭婆子們更是謹慎地閉緊了嘴巴,伺候起來也放輕了手腳。
這正是楊氏想要的效果,臨行之前她就招呼過大家,在外麵要將胡家的臉麵放在第一位!胡家是商家大戶,胡家的臉麵就是商家的臉麵,絕對不許做出有損體麵的事,一言一行都需謹慎……那個時候商家的社會地位雖然提高了不少,但還是常常被那些真正有身份的貴族和自命清高的文人不屑和嘲笑。
片刻之後,沉悶的氣氛被前來打招呼的主人祈家大爺一行打破。
祁家大爺與楊氏寒暄了幾句,即替夫人邀請楊氏和各位夫人小姐留下來用膳。說是因為下雨,今兒大家賞花未能盡興,所以有心請大家用膳,聊表心意。祁家大爺已經邀請了知縣老爺及家眷還有一幹貴客,胡三爺也包括其中。
祁家主人雖然不常請賞花客,但以往也有過這樣的例子。被邀請也是很榮幸的事,能夠被邀請的賓客當然都是些有地位有臉麵的人。
雖然楊氏已經在青花樓定下了酒桌,但這樣的機會她當然不想錯過,客氣了兩句後忙應下,說將這裏安排好了就過去。
待祁家大爺走後,楊氏就安排哪些人留下哪些人回去。主人相邀,當然不能去這麼多人,楊氏可不願被人笑話。
楊氏本想隻留下大奶奶梅氏和二小姐胡綠蕊。綠蕊已經及笄,還未說親,趁此機會說不定可以攀一門好親。
但為了不留下話柄被人說她偏頗,她隻得又留下了二奶奶和小小姐胡美玉。下人就隻留下了柳媽和各自的貼身大丫頭,其餘的人都打發回府。
楊氏的命令沒人敢違抗,她也沒有安置張金衣,但誰都知道那是讓張金衣自個兒回去的意思。這樣的場合沒辦法介紹張金衣,當然不能讓她在場,今兒能讓她來賞花就是天大的麵子了。
這樣理所當然的事情,張金衣也明白,梅氏有些為難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她,又想跟楊氏開口,卻被張金衣拉住袖子製止了。好在也不是她一人走,也就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
雨沒有停的意思,一行出了屋子,在回廊下準備就此分手各自成行。又碰到了主人一行,隻是祁家大爺身後的隊伍擴大了很多,裏麵有要一起去用膳的部分貴賓。
張金衣一眼看到胡三爺和那個郎天行都在其中……
“這不是——這不是那個該沉塘的下賤女子嗎?!”張金衣的肩膀突然被一個陌生的白發白須老人拔了一下,她轉過頭,發現來人正指著她的鼻子,雙眼圓睜,嘴上的胡須不住地抖動,貌似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