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的歎息,屋裏的人麵麵相覷,他們覺著耳膜乃至脊背都爬上了一股寒意,屋子裏也變得冷颼颼的……
突然一記驚雷好似就在帳篷頂炸響,胡庭鈞也陡然一驚鬆開了張金衣的唇,他直起身茫然的看著四周,見大家都捂著耳朵,他也忙用雙手將張金衣的耳朵捂住。這種季節的雷聲通常會一串串地炸響。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天上卻沒了動靜……
“金衣——”胡庭鈞輕輕地呼喊了一聲。
他發現張金衣的唇在輕輕的抖動,好似在用力的呼吸,漸漸地她的呼吸越來越平穩。胡庭鈞將耳朵帖到她胸口,聽到了她心跳的節奏雖然仍是有些快速,但變得有力了,完全不似方才那種氣若遊絲的狀態……
焦郎中也覺察到胡庭鈞的異狀,他走上前,也發現了張金衣的變化。他將手指搭在她的脈上……
胡庭鈞緊張地一會兒看看張金衣,一會兒又看看焦郎中。
焦郎中一直蹙著眉搖頭,胡庭鈞見了心裏分外沮喪,他原本以為張金衣有了回轉的跡象。
“奇了,真是奇了,方才金衣的小姐的脈象已是燈枯油盡,現在怎麼變得和好人差不離”焦郎中一麵搖頭一麵蹙眉,很是不解。
“真的?是真的吧?!我也覺著她的心跳變得有力了,你看看她的呼吸是不是也平穩了?!”胡庭鈞欣喜若狂,他捏著焦郎中的胳膊像個孩子一樣興奮。
“快放開,痛!是的,看把你高興的。”焦郎中拂開他的手也裂開了嘴笑道。
屋裏的人一聽,俱都圍了上來,看到張金衣麵色雖然仍是很蒼白,但已經有了些許生氣,他們也都樂嗬起來。
“但是她怎麼還沒醒?”張金衣一直閉著眼睛,對大家的說話聲毫無反應,胡庭鈞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剛從閻王那裏走了一遭,當然很累了,這會子應當是睡著了,放心吧。”焦郎中笑著打了個哈欠“累了一宿,都歇著去吧。你也歇會兒吧。”他拍了拍胡庭鈞的肩膀,走出了帳篷……
張金衣睜開眼睛,頓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輕鬆,好像之前美美地睡了一覺,而且睡了很長時間……
她想支起身子,卻覺著身子軟軟的,仍是無力,隻有輕輕地喊道:“有人在嗎?”
睡在一旁木板上的胡庭鈞猛然驚醒,他跳下床快步走到張金衣的床邊,果然看到她已經睜開了眼睛,他自覺眼眶一熱,淚水也跟著不自覺地滑落下來。他一把握住張金衣的手,嘴唇抖了好一陣子也沒有發出聲音來……
“我想喝點水。”
“是,是,我來拿給你。”胡庭鈞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案上,手忙腳亂地到了一碗水,走了一半,他又好似想起了什麼,蹙著眉將碗裏的水潑到帳篷外“你稍等會兒,等我去拿個幹淨的碗來。”
待胡庭鈞重新倒了一碗溫水來,張金衣靠在胡庭鈞的懷裏,一口氣將水喝得精精光光“我餓了。”張金衣舔著唇又道。
“嗯,嗯,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去拿粥來。”胡庭鈞興奮地應道,張金衣現在說的話在他的耳中就是世上最動聽的仙樂。
“粥來了。”李榮已經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粥進來,他方才聽到胡庭鈞說張金衣醒了要喝水,就試著端了粥進來,看她能不能吃一點。
“正好,金衣正餓了。”胡庭鈞將褥子墊到張金衣的背後,好讓她可以舒服地靠著。然後一勺一勺地開始喂她吃粥。
他舀起一小勺粥就放到嘴邊吹一會兒,再慢慢地送到張金衣的嘴裏,還不放心地問一句“燙不燙?”……
張金衣吃著吃著眼淚就下來了,嚇得胡庭鈞一陣慌亂,連聲直問“為何要哭,是哪裏不舒服……”
張金衣卻不回答,哭了好一陣子才停。她擦幹眼淚,又像沒事似的張開了嘴,讓胡庭鈞往她嘴裏喂粥。
胡庭鈞似乎也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情,他溫柔地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張金衣才喃喃地說“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沒事了,沒事了。謝謝你,謝謝你能活過來……”胡庭鈞已是泣不成聲將頭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
張金衣恢複得很好,除了身子沒什麼力氣之外,其他的都很好。胡庭鈞每時每刻都陪在她身邊,細心地照顧她……
天氣也難得的接連晴了好幾日,這對防治瘟病是再好不過的。不過八月的天氣一旦晴起來就非常的炎熱,胡庭鈞就從李榮那裏拿來紙扇,一宿接著一宿地幫張金衣扇風趕蚊蟲……
看得焦郎中不禁搖頭感歎,二十四孝裏該再添一個孝順前夫才對……
好消息和壞消息接踵而來。
好消息是村裏已經有兩日沒有死人了,而且活下來的病患都大有好轉。這就說明現一階段瘟疫已經基本得到了控製。
壞消息是糧食和藥品都快用完了,村裏幸存下來的人加上他們一共還有七十多口人,剩下的糧食就算是煮粥也隻能應付到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