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郎中囑咐過了,老爺切不可動怒勞心。三爺也剛回,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見這父子二人就要鬧僵,魏林忙勸慰道。
“哼!你簽是不簽?!若是不簽現在就給我滾出胡家!”胡老爺卻又衝著胡庭鈞咆哮道。
“爹——兒不能簽。”胡庭鈞咬咬牙,把心一橫,抱著寧可被趕出去也不簽字的決心堅定地回道。
“你——你這混小子!”胡老爺氣得渾身發顫,扶額跌坐到椅子上,指著胡庭鈞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爺,保重身子啊。”魏林忙遞上茶水,又回頭向胡庭鈞使眼色,讓他趕緊閃。
可還不待胡庭鈞反應,胡老爺就拿起茶盅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額上,幸而見老爺這會子在氣頭上,魏林上的是涼茶。
但血水已經像瀑布般從胡庭鈞的眉骨上流淌了下來,遮住了一邊的眼睛。
魏林忙用帕子按住胡庭鈞的額頭,卻被他倔強地撥開了。
胡庭鈞直直的跪著,像塊磐石一動不動,任由血不住的往下流淌……
“你滾——滾!”胡老爺指著他怒吼道“滾出我胡家,再也不許回來!”
“老爺三思,這事還是從長……”
“滾!快滾!”胡老爺卻是咆哮著打斷了魏林的勸慰,連額上都被氣紅了。
“孩兒不孝。”胡庭鈞一把抹去遮住視線的血水,而後起身在紙上寫下了琺琅彩的配發比例和燒製溫度“這是琺琅彩的製作方法。”
說完他又跪下衝著他爹磕了三個頭後,義無反顧的起身離去。
但他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背後傳來魏林焦急地喊聲“老爺,老爺……三爺,快!老爺……”
胡庭鈞轉身一看,隻見胡老爺又暈厥了過去。想著會不會是他爹又在上演相同的戲碼,他的腳步還有些遲疑……
“老爺真的暈過去了,來人——”魏林狂吼道,衡伯和幾個壯年的武士已經衝了進來。
胡庭鈞這才幡然醒悟,和他們一起把胡老爺慢慢地抬到書房的軟榻上,一遍遍的叫著他爹的名字。
可胡老爺卻是毫無反應,衡伯趕緊探了探了他的鼻息,見還有氣,緊著的心這才放鬆了一點。
“快讓開”蕭郎中也隨著小廝進來了,他翻了翻胡老爺的眼皮,伸出手接過藥童遞上的金針……
時間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胡庭鈞呆坐在胡老爺榻前,由著傅伯幫他包紮好傷口。
“老爺過一會兒就會醒了。這次總算轉危為安,但下次就很難說了,千萬不可再刺激老爺。”蕭郎中收好了金針,神色凝重地對眾人叮囑道。
魏林千恩萬謝地送走了蕭郎中。
“三爺,老爺對三爺一直有很大期望,不止一次流露出希望三爺能繼承家業的意思……胡家的家業來之不易啊,老爺和老太爺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才掙來了這些,難道三爺就忍心家業斷送在大爺二爺手裏?!老爺為這****心焦,總說幸而還有三爺,說這是老天爺厚待胡家……還有胡家這幾百口下人那些錢莊的夥計和窯廠的幾千個工匠都指著胡家糊口,他們有的還要養家,三爺可曾想到這些……”傅伯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胡庭鈞。
胡庭鈞哪裏沒有想到,他就是聽著這些話長大的。但是,現在秤的另一端是他心愛的女人……
“老爺——”
胡老爺微微睜開眼,看到一旁的胡庭鈞後又閉上了。
魏林在胡庭鈞身後輕輕推了推。
他方艱難地垂下了頭:“爹,是孩兒錯了。”
“老爺,三爺會簽字的,老爺就安心休養吧,現在三爺回了,老爺就不用記掛著窯廠了。”傅伯看了一眼胡庭鈞,彎著腰對老爺輕聲說道。
胡老爺這才又把眼睛睜開了,他慢慢地抬起手,像是在要什麼。
傅伯心領神會地去書案上拿來了那兩份協議書和毛筆,遞到了胡庭鈞的麵前:“三爺,就簽了吧。”
胡庭鈞垂下頭,半晌才用低沉的語氣說道“我自己會交給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老爺聽到三爺說的話了吧,這下該可以放心了吧。”
傅伯對胡庭鈞讚許地點點頭,又向胡老爺報喜。他知道胡庭鈞是個守信之人,既然在他爹麵前答應了,這事就算解決了。
“三爺剛回,還是先回去歇著吧。”魏林勸道。
胡老爺這會子才衝著他擺了擺手。
胡庭鈞淋著小雨慢慢地走回到後院,在園子裏正碰上了在雨中散步的胡家二爺胡庭義。
“三弟回了……怎麼也不打傘?”
見胡庭鈞一身的狼狽,麵上是雨水混著血水,頭上用白布包紮著血已經浸出來了……胡庭義蹙了蹙眉,忙讓伺童把傘移到胡庭鈞的頭上。
胡庭鈞卻毫無反應,一臉的木然,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在雨裏。
見他這副模樣,胡庭義決定現在還是不要招惹他的好,那些話留到以後再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