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漏消息(1 / 2)

早春的清晨,還是寒意襲人。

張金衣坐在轎子裏,揎起了一旁格子大小的布簾子,透過朦朦的薄霧,她看到街邊那些還覆著冷霜的枯樹枝上,已經倔強的冒出了點點新綠……

又到了春天,不知不覺中,她來到古代已經整整一年了。

經過這一年的努力,她現在的生活已非昔日可比。現在的她無需受製於胡家,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客棧。

而順昌泰的生意從上次的生漆事件之後就已大為好轉,客人慢慢的多了起來……

細想起來,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她的身份——初來時就是一個下堂婦,現在仍是。

幸而這段日子比較忙碌,讓她沒有時間感覺孤單和痛苦,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其他的事。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轎子裏看著路邊樹上的新芽,小小的惆悵一下。

進了順昌泰,接受門口夥計的問安之後她便安靜的坐進了櫃台,從核對那些枯燥的賬目開始一天的工作。

順昌泰的大堂裏稀稀拉拉的坐了幾個正在用膳的客人,有一桌的兩位客人正熱火朝天的邊吃邊嘮嗑,沒有控製的聲音在寧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的突兀。

他們的話題從瓷器到趣聞再變成女人,還不時發出驚心動魄的爆笑聲,惹得其他客人時不時的就會用嫌惡的眼神斜睨他們一兩眼。

張金衣低著頭聚精會神的看著繁瑣的賬目,但鴰噪的聲音還是不時的強行闖入了她的耳膜,屢屢打斷了她的思路。

她隻得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賬本,起身準備四處去轉轉。

核對完賬目之後帶著古琅琊和兩個大夥計去四處查看也是她每日必做的工作,隻是現在提前了。

“……胡老爺這一死,胡家怕是風光難再啊。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話說得,雖然胡老爺死了,不是還有胡三爺嗎?!虎父無犬子,他比他爹看似更勝一籌啊。”

“哈哈哈,餘兄有所不知。”正說話的客人笑著搖搖頭,又道“那胡三爺原是個風流之人,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已經被逐出家門了……”

正從旁邊走過的張金衣一行不自覺中已經放緩了腳步……

冷風從回廊打著旋兒吹進來,張金衣頓了頓腳步,深吸了一口氣。

風吹亂了她額上的留海,吹冷了她的臉龐,也微微的揚起了她厚重的墨綠色暗花裙裾。

身後的夥計都垂下了眼瞼,隻有古琅琊看著她挺直的脊背,暗自歎了口氣。在喉嚨裏輾轉了千回的安慰話又被咽了下去。

他想起樸掌櫃(朱憶宗)這次走到時候,特地叮囑過他們,切不可在掌櫃的麵前提三爺這兩個字,也不可提胡家的任何事……

他知道樸掌櫃是怕她繼續難過下去。

這段日子買賣紅火,她的麵上總是掛著微笑,就像帶著一副精巧的細瓷麵具。丫頭和夥計們還當她已經將三爺拋在了腦後,但樸掌櫃似乎並不這麼認為。所以這次去京城之前才這麼再三囑咐他們。

古琅琊相信樸掌櫃,所以這會子他覺著應該安慰安慰掌櫃的才好,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整天,張金衣都和平日沒有兩樣,好像並沒有受到客人說的那些話的影響,好像三爺的事真的已經和她無關了。

她的午膳和晚膳都和平日裏一樣,吃了一小碗,不多也不少。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微笑,隻是對昨晚又去賭錢的夥計輕聲叱責了幾句。古琅琊甚至特地看了她做的賬目,居然也是如平日一樣精準嚴謹,沒有絲毫差錯,連字也是寫的一如既往的端正……

傍晚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將大堂裏的客人和夥計們都吸引了出去。

張金衣卻埋首在賬目中,對外麵的喧囂充耳不聞。好像是她今日不弄完這些賬目明日世界就要毀滅一般……

月香帶著誇張的表情,興奮的衝進來在她麵前手舞足蹈的比劃,就差把她拽出去了。

她慢吞吞的跟在月香後麵,望著前麵圍著的人堆她蹙起眉頭停下了腳步,直到被回過頭來的月香拖入了人群裏。

原來是一對私奔的小情人被捉住了。幾個體格彪悍的漢子正在對年輕的男子一陣猛揍,旁邊模樣俊俏的小媳婦嚇得嚎啕大哭。

一旁圍觀的人或者興奮的漲紅了脖子,咒罵吼叫著往小媳婦的臉上身上扔爛菜葉、碳渣煤灰和小石子小土坷垃;或者冷眼旁觀,眼神裏吝嗇的不放出一絲同情。

月香回過頭望著張金衣,等著她有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