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書辦。”
“請他把庫房的磅秤和秤砣帶過來。”
劉清猜出她要幹什麼,攔道:“大老爺,這沒必要。”
“抬過來就是。”雲染板著臉。
磅秤有好幾架,大大小小的秤砣不少,等魯書辦到了,雲染再傳工房敖書辦,指著那一排秤砣道:“請即時檢驗,立等結果。”
眾目睽睽下,敖書辦老老實實檢了,大小秤砣,有重有輕,符合標準的,十不得一。
揮退敖書辦,根本不用再審原告,雲染當堂放人,無端受了訟累被折騰得不行的原告大喜過望,心誠地磕頭道謝,含笑出街。
而等他一走,堂上清靜,雲染指著秤砣問魯書辦:“你怎麼說。”
當初一喚敖書辦,就知道有此結果,魯書辦窺一眼劉清,答:“回大老爺話,糧庫重進輕出,向例如此。”
“原因呢?”雲染道:“我看糧庫裏也並未存貯多少糧食,如你所說,多的哪裏去了?”
“因為曆任以來糧庫都少糧,幾十年之間,征賦逐年增累,加之偷竊時有發生,試問大人,不靠重進輕出來彌補,難道倒請堂上大人分賠不成?”
劉清暗暗點頭,駁得好!
朗溫亶望也似笑非笑看向雲染,要瞧大老爺怎麼說。
“這是強詞奪理,”雲染道:“鄉民們明明繳足了糧,偏要指他們沒繳足,人家不服還不行,還要壓著他們再加糧稅!還能理直氣壯用借口把人家抓來!我都替你們丟人!”
見她大怒,魯書辦不哼氣了,不過臉上並不服。
“每鄉每縣該繳多少糧,是按土地貧瘠民眾多少來分的,就算本地略重,也不該鬧得人人都有怨言。就算照你的說法,重進輕出,是為了彌補偷漏,完全為公,好,你說給我聽聽,重進輕出是什麼個規矩?進,每斤穀子加重多少;出,每斤穀子減輕多少?你拿帳來給我瞧!”
“這那裏會有帳?”
“原來沒有帳?”雲染道,“那就是混帳嘍!”
“哈哈——”兩旁的武班們憋不住笑,被趙桂棟惡狠狠瞪一圈,戛然而止。
魯書辦滿臉通紅,劉清作了個揖,從容上前:“人人都有怨言?不知大老爺是聽了哪個‘人人’,我也好去核實核實,看看是誰在大老爺麵前無事生非講碎嘴子,請教他一下。”
“你可以壓製他們口上不說,但你壓製不了他們心裏不服。”雲染道:“古語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一味的堵是下策,到頭來害的隻能是自己。”
劉清並不以為然。
“官為民,民才擁官,兩者並不是敵對的關係,諸位老爺明白嗎?”
啪,啪!劉清鼓了幾下掌:“難得,咱們縣裏來了個大清官!大家說,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趙桂棟心想清官值幾個錢一斤,撇嘴道:“是呀,是該慶祝!”
隨從的皂隸附和著笑,朗溫亶望在一旁並不表態,任他們鬧。
明明是譏諷,但雲染充耳不聞,她也從未指望能一下就改得好,隻是道:“魯書辦。”
經剛才一頓盤查,魯書辦對這位年輕的縣令生了幾分敬畏之心,忙道:“小的在。”
“關於追比,有件事讓你去辦。”
“大老爺請吩咐。”
“你擬個稿子,告訴大家,從今以後,比期一到,不再打板子,改為掛名——”
笑聲停住,趙桂棟大叫:“不打板子?大老爺你說笑吧!”
雲染木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他訥訥兩聲,終沒說下去。
魯書辦摸摸山羊胡子:“敢問大人,何謂掛名?”
雲染道:“掛名就是寫告,到比期把欠糧的名字公示出來,等百姓自己來完。”
“如他們完不了了呢?”
“一次完不清,可以分兩次、三次。”
“不可能自動完清!”趙桂棟忍不住再度插嘴:“民性刁頑,要他們征糧比要他們命還難,不打板子是不知道厲害的!”
“在你眼裏,也許他們是刁民,”雲染道:“但在我眼裏,他們不是。以己度人,我相信他們不會分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歹,請魯書辦加上一句,錢糧早早繳完,作為一縣之長的我來說,也就可以更空出工夫來替他們多做點事,剛才二老爺說清官,本縣不敢自居,但,物不平則鳴,止鳴正公,自我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