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與孤獨
自從我洗心革麵、奮發圖強後,就沒有一天閑過。
好不容易手裏頭沒事活兒了,卻遇到最棘手的事——安恩的婚紗。
周末,介於桃兒和田馳順利簽下餐廳的單子,櫻桃幫組合決定去海邊BBQ,以示慶祝。
“喊上安恩吧。”桃兒說,看著我。
“人家忙著結婚的事呢,別打擾人家。”我說。
事實上我說的實話,上回和安恩在星巴克她就抱怨忙得不可開交。
“我有種感覺——男人的直覺,”田馳在邊上插話道,“那林川北看橋依的眼神很奇妙。”
“你拉倒吧你,你懂個屁。”桃兒斥他道,“淨胡攪蠻纏。”
“我就這麼一感覺。”他跟著說,“同是男人嘛,同類的習性我比你們明白。”
“那你說說他的眼神怎麼奇妙了?”
“你,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雲。”田馳故作姿態地說,“你看我時很遠,看雲時很近。”
“有一種似近非遠、愛恨糾纏的感覺。”田馳恢複正常語氣說道。
海邊,沙灘。
月色,柔和。
安恩和林川北比我和桃兒先到,他們帶來了各種海鮮,我和桃兒準備了配料和一堆素食、薯片、可樂之類,而現在就等餐盒了。
“就跟她名兒一樣,可甜可甜了。”我說。
“Cosplay girl?”安恩問。
“人家是專業模特,還是化妝師。”我應她。
在我和桃兒一再威逼利誘之下,田馳好不容易答應把他金屋藏嬌的妹妹帶來參加這次聚會。
一陣海風吹來,頓感一絲涼意。
“冷嗎?”林川北問安恩道。
“還行。”安恩回道,“我出門前多穿了一層衣服。”
“可不帶這樣的。”桃兒說,“林川北你這可就欺負人了,還有倆姑娘凍著呢。”
“那是你自個兒作的,”我接桃兒話說,“我也不冷。”
田馳和田甜終於出現了。
而且大老遠就發現,兄妹倆看似還穿著情侶裝。
“你倆這是要亂倫嗎?”我問道。
“可不是。”田馳說,“沒男朋友還網購情侶裝,吃飽撐的。”
“哥你可別不識貨,”田甜接田馳話道,“這可是限量款,可貴著呢,給你穿便宜你了。”
“那誰讓你沒男朋友呢?”田馳反嘲道。
碳烤,篝火。
海風,海浪。
“我有個主意,咱該在這裏安營紮寨——露營。”桃兒說道。
“好主意,”田馳說,“聽風聽海多好啊。”
“回頭等你詩情畫意的時候,一個海浪把你卷走。”安恩說。
“詩情畫意,你們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田馳又說,“海上生明月,有佳人沒美酒。這多悲慘啊!”
“確實有點,”林川北跟著說,“該我們準備的,我去買來。”
“我跟你去,很快回來。”安恩起身說。
鋪好桌布,擺上餐具。
“橋依姐,”田甜突然拉著我的手說,“要不你幫我錄個MV吧?”
“現在?在這兒?”我反問道。
“她就是玩個唱歌軟件。”田馳解釋道,“可是天這麼黑你能看清麼你。”
“哥你這就土了吧,”田甜說,“就現在這氛圍和環境就特別適合我要錄的歌。”
“寫信告訴我,今天海是什麼顏色,夜夜陪著你的海……”田甜輕聲哼唱起來。
田甜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到一片空地兒。
“橋依姐,”她說道,“我哥是不是喜歡你?”
“有嗎?”我反問她。
“有。”她繼續說,“上次你們去內衣秀那次我就察覺到了。而且他還主動投懷送抱了不是麼。”
我笑了笑。
“但是,”她又說,“最近我發現他變了。”
“哦?”
“我哥是不是移情別戀了?”她又問我。
我笑而不答。
“你別顧著笑啊。”田甜著急著說,“我還盼著你當我嫂子呢。”
“啊?”我驚訝地應道。
“放心吧,我站在你這邊。”她說著,豎起食指笑了笑。
“你應該支持你哥心裏喜歡的人,”我說,“你都知道你哥喜歡的人不是我了。”
“橋依姐,”她說,“還有人比你更好更合適的嗎?”
我笑笑,看著不遠處,田馳和桃兒並列坐著望著海平麵。
我幫田甜錄完一首歌的時候,林川北跟安恩剛好回來。
“別拍了。”安恩說,“小心一會兒冒出個鬼來!”
夜,嬌嗔著。
啤酒,海鮮。笑聲,風聲。
“多美的夜晚呀。”桃兒躺在我懷裏數著星星說道。
“海天一色,天涯共此時。”安恩握著半瓶易拉罐啤酒,嗅著鼻子說道。
“你們不想說點什麼嗎?”桃兒仰著頭,笑看我,“比如表白,現在可是天賜良機呀。”
“是啊。”田甜接著話說,然後盯著她哥,“天為證,海為媒,山盟海誓。”
“你幹嗎瞪我看!”田馳一臉羞澀地回田甜。
“哥。”田甜說,“你不說我說啦。”
好在田馳夠敏捷,捂住她的嘴,而桃兒則在一旁樂嗬不停。
“別聽她胡鬧!”田馳說道。
“咱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桃兒跟著田甜鬧,有不死之心,“同意舉手。”
田甜四腳朝天,安恩舉手讚成,而我的手早已被桃兒舉在半空中。
“好!”桃兒宣布說,“四比二,過!”
遊戲很簡單,隻用一把叉子。
第一個被轉到的人是安恩,並由坐對麵的發問。
“你倆第一次kiss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田甜發問道。
“去年情人節的中午,在學校,我宿舍樓下。”安恩回道。
“對嗎?”田甜反過來又問林川北。
“不對,”他說道,“那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圖書館門口。”
“喝酒,喝酒。”
安恩被罰酒。
第二個被轉到的人是田馳,坐他對麵的剛好是桃兒。
“哈哈。”桃兒先大笑兩聲,然後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田馳愣了一下,然後說,“我還是喝酒好了!”
“不準喝!”田甜奪取啤酒,“首輪必須答!”
“我靠!”田馳跟著說,然後又停頓下來,“我沒有。”
“你撒謊。”桃兒脫口而出,“你不真誠!罰酒!”
“雙倍!”田甜補充道。
“你吃裏扒外!”田馳憤憤地喝掉兩瓶易拉罐。
第三輪轉到的是林川北,而坐他對麵的是我。
我一時啞口,無從問起。
“哎呀,這都不會問。”桃兒擠掉我,“我來!你談過幾次戀愛?”
“一次吧。”林川北答。
“也就是說安恩是你的初戀了?”田甜湊熱鬧跟著追問。
“暗戀也算在內。”桃兒補充問道。
林川北語塞。
“你倆這是違反規則,剝奪我遊戲的自主權,”我說道,“罰酒!”
桃兒和田甜被罰酒,而我自己開口問。
“那你……”
“不是!如果時光倒回,你會對你曾經暗戀的對象說什麼?”桃兒搶嘴道。
“同意問這個嗎?”林川北說,“不同意她就得被罰酒,被你征用的話,你就不能再問了。”
“算啦算啦,就回答這個吧。”田甜說,“趕緊說完進下一輪,我得逼某人說真話呢!”
夜,嬌嗔而傲嬌。
墨色海邊,深邃而寧靜。
“我曾經愛過你,”林川北望著海平麵安靜地說。
“愛情,
也許在我的心靈裏還沒有完全消失,
但願它不會再去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著羞怯,又忍受著妒忌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的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
林川北說完這些的時候,又是一陣冷風吹過,也許是我體內酒精的緣故,感覺沒有之前的冷漠。
“普希金的《I loved you》。”桃兒說,“《我曾愛過你》。”
“好啦好啦,過!”田甜迫不及待要進入下一輪。但是讓她垂頭喪氣的是,直到最後那該死的叉子也沒再臨幸田馳。
一直到海浪撲到我們的腳下,我們才卷家夥離開。
卻也從離開的時刻起,一切都開始變了。
“‘劉翔’。”我對田馳說道,“你確定要把你這半成品扔給我嗎?”
“不然怎樣。”他說,“我現在得一心一意地把全部心思放比賽上麵,沒有多餘的精力。”
田馳把餐廳的設計方案轉手給我,而我隻想著偷懶。
“你這什麼風格?”我接過設計方案,頓感詫異,上麵的色調都是橙色。
“不懂了吧。”他說,“心理學研究橙色是最能讓人引起食欲的顏色,你沒有發現很多的餐飲網站都是使用的橙色嗎?包括KFC、麥當勞的宣傳海報。”
“不過看上去確實蠻舒服的,”我說道,“但是會不會太冒險了?”
“富貴險中求。”田馳肯定地說,“你跟著這思路就對了。”
“現在社會可真難混,幹哪一行都得跨行業學點東西,就譬如咱這室內設計,你還得懂市場經濟學、各種心理學,不僅如此,你還得有冒險家的精神,隨時一命嗚呼的準備。”
“駱桃呢?”田馳問我。
桃兒一早便去了銀行,醫院又來催醫藥費了。
“她對象來了。”我說,頭也不抬,表現出真誠的態度。
“她對象?”田馳驚訝地反問道,“她不是單身嗎?”
“她前男友又來勾搭她了。”我隨口編著,“唉。”
“她這也太傷自尊了吧。”田馳說,“好馬兒還不吃回頭草呢,駱桃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你這麼大反應幹嗎?”我揭穿他,更大聲地說,“人倆要是真喜歡呢。”
“她就是不長記性麼!”他回我,“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的,都分手的兩人還拚湊在一起,這心裏就不膈應嗎?”
“膈應也不關你的事啊!”我說,我倆現場激烈地辯論著,“人倆或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話,那緣分還能錯過?”
“那隻是錯位,一個意外而已。”
“那能用一生去賭一次意外嗎?”
“人家就是有這勇氣。”我緊緊跟著說,“你沒有!”
“我有!”
愛是命中注定,我不能孤獨地尋找生命的真諦。
而除非,我找尋到另一半。
田馳坐那發愣著,而我心裏樂滋滋的。
“段橋依。”他對我說,“先替我守著這秘密吧。”
他已經被迫對我坦白——他愛上了桃兒。
“為什麼?”我反問道,“你可說你有勇氣的。”
“我當然有勇氣,”他說,“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真不知道他所謂的時機不對到底是什麼,不是說,愛,就要大聲說出口嗎?
“我就看穿你了。”我說,“隻是桃兒還傻乎乎地不知道。”
“她天生少個心眼兒。”
“你啥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桃子姑娘的?”我追問道,為了回頭扮演好紅娘的角兒。
“他們兩人都深信,一種突然的激情使他們結合在一起。這樣的信念是美麗的,但猶疑不定更為美麗。”田馳如是說,出自維斯瓦娃·辛波絲卡的《一見鍾情》。
“就是這樣奇妙的感覺,我想我是一見鍾情了。”田馳又說道。
我居然被田馳這一分鍾的獨白打動了。
直到中午,桃兒也沒出現,也沒有給我電話。
“怎麼了?”田馳問我,我給桃兒連續撥去電話,可是一直無人接聽。
我心裏越想越恐慌,我想起她上回被人跟蹤的事!
“什麼?被人跟蹤?”田馳,“怎麼沒報警啊?”
“以為就是個普通的色狼。”我說謊道。
我和田馳在朝陽路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桃兒所去的銀行。
“報警吧。”田馳麵無表情地說。
這時候已經天黑。整整一個下午,桃兒杳無音訊。
就在田馳撥通110的時候,桃兒給我回電。
在一小區公園邊的馬路上,我找到了桃兒。
當然,隻有我一個人,田馳要跟著來,我沒讓,我知道桃兒出了事,不好的事。
她滿臉傷痕,蜷縮在路邊,皮包被棄在一旁。
“跟我回家。”我說。
“挺不錯的。”馬蘇說,“就按這圖裝修吧。”
我去餐廳遞交完善的室內設計效果圖,老板人不在,但是碰見了馬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