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洞房花燭,駱櫻原本以為今天晚上會是一個很難捱的夜晚。成親之前每每想到自己要每天跟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朝夕相對,總是會渾身顫抖,膽戰心驚。可是,剛剛看到原來那個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人長了那樣一張好看的臉,心裏的恐懼已經消減了幾分,不過還是對於殷析耀以殺人取樂的性情心懷懼意,看到他邁步走出門去的時候,駱櫻的心裏不是沒有小小的喜悅的。
芸娘卻隱隱的擔心著駱櫻,在這府裏,隻有駱櫻跟自己兩個人相依為命,雖然是皇帝指婚,可是之前聽王子逸的話就已經很清楚了,這成王府和這整個蜀地,都是極為排斥京城來的人的。而駱櫻雖然名為世子妃,若是沒有世子撐腰,日子可想而知要如何艱難啊。
新郎倌不在旁邊,身為新娘子的駱櫻心裏輕鬆了很多,盡管剛剛那個殷析耀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冷冰冰,可是駱櫻很識相地選擇忽視掉,拉著芸娘開開心心的坐在桌邊吃了個飽,才卸去身上的盛裝,梳洗了之後,滿足地睡在寬大舒適的床上。
芸娘苦笑著看著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已經睡著的駱櫻,走過去幫她把被子掖好,然後站在窗邊仔細端詳著,這孩子的相貌跟世子倒也相配,可惜……唉,造化弄人啊。
輕輕的歎息一聲,芸娘轉身走出門去,輕輕將房門掩上。
駱櫻躺在床上,聽到芸娘的腳步聲走遠,才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床頂的雕花,愣愣地望著。
床頭旁邊,是兩根粗大的紅燭,新婚之夜,這紅燭的不能熄滅的。駱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剛才若是不裝睡的話,恐怕芸娘要一直陪著自己,折騰了一天,芸娘也累了,沒道理這麼晚了還要她陪自己。
撩開被子,駱櫻穿鞋下地,坐到桌子旁邊,一隻手拄著下巴,另一隻手在桌子上胡亂畫著,腦子裏卻像沸騰的水一樣平靜不下來。
也不知道雪蓉此刻在什麼地方,不知道她跟邱大哥兩個人是不是安頓好了開始新的生活。京城裏老爺要是知道了雪蓉跟邱明逃了一定會暴跳如雷的,說不定還會偷偷派人到處去尋找,但願雪蓉跟邱大哥兩個人都能夠平平安安的才好。
想起來雪蓉其實也很可憐的,雖然表麵上是將軍府中的二小姐,外人不知道還不一定以為雪蓉會多受寵的,可是誰知道,雪蓉親娘早就沒有了,大娘對她更是不管不問,爹爹雖然是親的,卻常年不在家,即使在家裏,也多半不會想到自己這個女兒的,有爹跟沒爹一個樣。
駱櫻換了個手拄著下巴,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爹娘走的早,自己幾乎都沒有什麼印象的,唯一記得清楚的是自己跟娘住在山上的一間小木屋,有一天早上起來,發現山上的味道不一樣了,天空湛藍,山上的樹也好像更綠了,整個天空和山都好像被水給衝洗過一樣。那天早上娘很開心,對著自己笑了很久,很久,那是自己唯一記得的娘親的笑容,除此之外,對於爹娘再沒有印象。
今天是自己大婚呢,若是爹娘還在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很開心的。駱櫻的眼角濕潤,自己最羨慕的便是誰的雙親都健在,能夠圍在爹娘膝下承歡,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呀。
抬手輕拭眼角的淚水,起身來到門邊,輕輕的打開房門,駱櫻偷偷地探出頭來向外張望。夜已深,院子裏沒有一點聲響,隻有兩側的圍廊上因為大婚而掛起的紅燈籠在微風中搖蕩。
四下裏看了看,駱櫻確信外麵沒有人在,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來,順著圍廊走到院子的一個角落裏,這裏沒有燈光的映照,漆黑一片。
天空中一彎明月高高地掛著,駱櫻在陰影中站了片刻,突然屈膝跪了下來,雙手合什,仰望夜空中的彎月喃喃地說道:“爹,娘,櫻兒今天成親了,你們在天上都看見了吧?雖然夫君他不太喜歡櫻兒,可是櫻兒總算是安頓下來了,這裏以後就是櫻兒的家了。爹,娘,你們也替櫻兒高興吧?爹,娘,雖然櫻兒都不記得你們長的什麼樣子,可是櫻兒好想你們,晚上做夢都經常夢見你們,夢見你們把櫻兒一個人扔下,遠遠的走掉。爹,娘,櫻兒成親了,以後就是大人了,你們可以放心了。爹,娘……”
殷析耀躲在房頂的陰影裏看著一襲白衣的駱櫻在角落裏嘟嘟囔囔地跪地祈禱,皺了皺眉頭。收拾掉了留在城中的皇帝的暗探,殷析耀的心情大好,看著外麵夜色正好,便出來隨便走走,誰知道不知不覺竟然走到西苑來,想起剛才嶽朗說那個林雪蓉跟她身邊的嬤嬤有問題,便悄悄上了豐宜院的屋頂,想著或許能發現些什麼。
果然,剛剛上了屋頂便看見那個叫林雪蓉的女人鬼頭鬼腦地走出來。殷析耀心下冷笑,哼,才剛剛進府,就按耐不住了麼?正好,今夜抓了個正著,也省得日後費心收拾你了,父王母妃那裏也好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