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後退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她。
“實在不好意思,”洛晚晴愧疚地看著我,“今天洗手間人可能比較多,怕會來不及,嗯……你去三樓吧,那裏應該沒人……真是對不起。”
我點點頭,正準備走,尹禦真突然將我拉回他身邊,親昵地為我將鬢邊長發別在耳後,我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眸間的距離親近得隻容一線流光穿過。
“你又想幹什……”
“小心點。”
尹禦真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微怔。
他的聲音極輕,仿佛隻是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轉眼間,就被風聲所吞噬,快得像是一瞬幻覺。
我詫異地望著他,還沒反應過來,尹禦真已經鬆開我,溫柔叮囑道:“早點回來,別誤了時間。”
“哦。”
我迷迷糊糊地應一聲,朝樓梯口走去。
三樓並未設考點,樓道裏安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我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走進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我捏著裙擺費力地搓起來,濃重的墨跡漸漸被洗成一小片淡藍的水漬,仿佛清晨潮濕的天空。
想起剛才的事情我就覺得生氣。洛晚晴這個小妮子,居然故意把墨水甩在我身上。她一定是想把我支開趁機和尹禦真說些秘密的話。
什麼清純文靜氣質佳,都隻是虛假的偽裝罷了,如果尹禦真喜歡上她這種心機叵測的女生,那我一定會對尹禦真失望透頂,巴不得離他遠遠的不要再扯上任何關係。
洗手間裏靜得隻有嘩嘩的流水聲,仿佛夏季淅淅瀝瀝的小雨。門外似乎有異樣的響動,即使細微,也能分辨出是金屬鏈條碰撞的聲音,詭異得讓人毛骨悚然。
我有些詫異,擦幹手,我扯了扯發皺的裙擺,朝門口走去。
拉了拉門,紋絲不動,再擰一擰把手,更像是鏽住了一般。
我記得剛才進來的時候隻是輕輕把門帶上了而已,怎麼可能打不開。
我用力轉著把手,直到虎口泛紅,門終於被拉開了一道縫,透過細小的縫隙,我隱約看到幾根粗大的鏈條層層纏繞在外。
真是該死,我居然被人算計了!
怪不得尹禦真會對我說“小心點”,原來他早就料到了!這家夥,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把我留下。明明知道會出問題,還讓我一個人來這裏,難道他就那麼想和洛晚晴兩人獨處嗎?
“喂!有沒有人啊!”
我用力地捶門,可是門外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這間洗手間在走廊的盡頭,因為是周末的緣故,除了參賽的學生沒有其他人,而所有參賽學生都集中在一樓和二樓,三樓近乎於隔絕狀態,門窗緊鎖,默然無聲。我又走向窗口,探頭觀察著環境。三樓的高度並不算太高,但跳下去照樣不是鬧著玩兒的,堅硬的水泥地在陽光下泛著晃眼的光芒,仿佛準備好了隨時迎接來自高空的擁抱。
我頭痛地按住太陽穴,眼前有一瞬間的眩暈。
現在唯一的出路,隻剩窗台下那條水泥平台了。
是從這裏下去,還是放棄比賽,等競賽結束後尹禦真來找我?
我心中衡量再三,無比矛盾。
清亮的鈴聲驟然響起,刹那傳遍整個校園。時間已經不容我浪費了,我一咬牙,扶住窗框,一腳登上窗沿,小心翼翼地翻了下去。
窄窄的平台,勉強夠一個人站住腳。
我側過臉望了望樓下,錯亂的眩暈感立刻侵進大腦,仿佛高高低低的建築與花草在一瞬間都交錯著搖晃起來,在眼前堆砌成支離破碎的空間。
我連忙收回目光,緊緊攀住外凸的窗沿,眼睛牢牢盯著牆壁上灰撲撲的石子,大氣不敢喘一口。
洛晚晴,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嗎,故意對尹禦真說親昵曖昧的話,卻往我身上甩墨水,還把我鎖進洗手間……
好,真是太好了!
等我下去後,看我怎麼“感激”你!
我咬住唇,腳下緩緩挪動著,手肘摩擦在牆壁的碎石上,很容易便擦破了皮,傷口處火辣辣地痛。心跳如鼓鳴般重重敲打著胸腔,額頭的汗水簌簌滑落,滴淌在睫毛上,我無法騰出手去擦,隻能眯著眼繼續挪動。
這身體真是太虛弱了,總讓我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風吹起我的長發,連同純白的裙擺,在空中張狂地飛舞著。
我沿著平台一點一點移向盡頭,這短短幾米的距離,長得像一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