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秋眼眸沉沉,起身往外走:“我知道。”
“今日有勞鳳卿了。”夜色將侵,景燁站在禦書房門口笑道。
鳳泠低頭拱手:“陛下勤政乃百姓之福,臣一介書生,願為陛下和百姓肝腦塗地……”
葉茂站在景燁背後細細打量二人:鬢發一絲不苟,衣飾整整齊齊,臉上沒有紅暈,脖子沒有吻痕。
出了鬼了。
景燁微微一笑,柔長的睫毛遮住瞳孔:“鳳卿一片心意朕領了,葉茂。”
“誒,誒。”葉茂忙上前兩步,“臣在。”
“著人好好護送鳳學士回府。”
“是。”
“臣先行告退。”
景燁看著鳳泠行禮轉身,隨侍從漸漸走遠後,才邁動步子:“回平安宮吧。”
葉茂服侍皇帝上了禦輦,思慮再三,還是小心問道:“陛下,今晚……召誰啊?”
景燁:“啊?”
“就是,呃,今晚侍寢的公子是……”
景燁先是一愣,隨即大怒,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狗眼是白瞎的嗎?!
維持著溫潤假象在心中痛罵葉公公以及他所代表的頑固不化的陳見之後,少年皇帝輕聲道:“不必。”
“從今往後都別再問。朕不會再召幸後宮的男妃。”
“陛下這……”
景燁不再言語,抬手示意禦輦向前。徒留葉公公獨自在夜風中淩亂。
……不要吧。
翌日五更,眾臣依詔等候在太和殿內,皇帝卻遲遲不來。
等了一炷香後,殿中不由議論紛紛。
“陛下又要做什麼?”
“這我如何知道。”
“難不成又有什麼新花樣?”
“誰知道呢,還記得三月前那位趙大人嗎?”
“哎……哎呀呀呀快別說了,這樣下去,不如盡早辭官的好。”
“辭官也難哪……”
同時,景燁正疾步穿過禦花園,身後跟了一群宮女太監,以葉茂為首。
葉公公:“陛下且上禦輦吧,走過去崴傷了腳可不好。”
景燁往後看了一眼,嫌棄地轉頭,繼續往前走。
我的祖宗爺。葉茂心中內牛滿麵,你到底要玩什麼新花樣,這麼急不可耐?
景燁隻顧埋頭趕路,卻沒察覺到身邊花樹的枝葉中轉出一片碧青的衣角。
隨即地麵傳來鈍鈍的碰撞聲,一隻巴掌大的,繡巧非常的繡球滴溜溜地滾到了小路中央。
就停在景燁的麵前。
他停下腳步,這繡球看著太眼熟了。
繡這繡球的人是朝中光祿寺卿趙大人的長女,此女通詩書曉音律,是位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三月前,趙大人被冠以“貪汙賄賂”之名,全家鋃鐺入獄,無辜的長女本可以免罪,卻因為送給李亭秋的繡有自己名字的繡球被皇帝看見,在牢獄裏被拷打至死。
景燁上前兩步,撿起那隻小繡球。
緊接著他身旁的枝葉輕輕顫動,從花蔭裏走出一位俊美郎君。
縱是在記憶中看過多次,景燁此刻也由不得驚歎。
傳聞探花郎善談玄,會武藝,美姿儀,當世謂之“玉人”。殿試上曾口出一篇華彩文章,令一眾老臣歎服。
於是龍椅上打著瞌睡的小皇帝醒來時驚鴻一瞥……就把他擄回後宮去了。
景燁心中深思,卻見他站到自己麵前,微微俯身道:“臣李亭秋,拜見陛下。”
景燁頓了頓,繞開李亭秋繼續往太和殿去,經過這人麵前時,把繡球塞回他手裏。
李亭秋抬眼,卻隻看到景燁身後的一群宮人,從他麵前低著頭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