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照在她身上,她抬頭,這光刺得她越發肆無忌憚地落淚。她想問問老天,為什麼偏要將這世界的殘酷與現實在她眼前完完整整地揭露?為什麼不讓她就這樣糊塗地幸福著?

她已經做過一次選擇,當她質問陸岩的時候。她選擇相信陸岩,即使一半的自己在叫囂著這是一個謊言。她愛得太深,所以謊言、真相,在千帆過盡之後,於她有何分別?老天偏不要她在謊言裏幸福地生活,將她生拖硬拽到現實麵前,說,你看,這是事實,背著它活吧!

四點,陸岩回到家,屋裏沒半點動靜。他喊了兩聲沒反應,以為池安安出去了,結果進臥房的時候,看見她正躺在床上睡覺。

大約是聽見他的聲響,池安安在床上翻了個身。陸岩便走過去,在床頭坐下,將她抱進懷裏。她有些迷蒙地睜開眼,陸岩發現她的眼睛似乎有些腫。

“身體不舒服嗎?”他問。

她反抱住他的手臂,將腦袋擱在他腿上,臉埋著不說話。

他有些擔心地去探她的額頭,沒什麼異樣,隻得再追問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胃疼。”她嘟囔,“可能昨天吃壞什麼東西了。”

陸岩於是起身準備拿藥,但池安安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你別走……”

“我去拿藥。”

“吃過了。”她抬眼,“你過來躺在我邊上好不好?”

陸岩望向她,她有些紅腫的眼神配著抿著的唇,別提有多柔弱,陸岩定了半分鍾,還是依言躺了進去。池安安於是側過身將陸岩抱住。

“你不在的時候,mark來過電話了。”

陸岩身體微微一僵,沒搭話。池安安繼續道:“江哲出什麼事了嗎?”

“酒喝多了,和人打了一架。”

“那他怎麼會找你幫忙?”

“我硬要幫他的。”

“mark說他沒事兒了。”

“嗯。”

“你去哪兒了?手機都沒帶,我胃痛都找不找你人。”

“我去見陸喬南。”

陸岩言罷,池安安愣了一愣:“你見他做什麼?”

“確保他以後能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怎麼做的?”

“人間集團這幾年擴張這麼迅速,能沒點貓膩?”陸岩吻了吻池安安的發頂,“現在你不用在擔心了。”

池安安往他身上蹭了蹭,有些哽咽地應了一聲。

良久,她再度開口:“我明天要出趟差,去找gloria。”

“明天?”陸岩疑惑。

“我也是剛剛知道。婚禮和裝修的事情……”

“你去吧,這都不是問題。”

陸岩輕撫著她的背,池安安闔上眼,努力平複著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

次日,陸岩將池安安送到機場。池安安笑著和男人揮手告別後,這才打電話給gloria問她身在何處。得知gloria在佛羅倫薩,池安安立即買了最早一班到佛羅倫薩的機票。

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池安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眠狀態,她最近或許是太累了,總覺得怎樣都睡不夠。隻是這樣的睡眠是不安穩的,斷斷續續地做著稀奇古怪的夢,有她的父母,有陸岩,還有宋暖,有江哲。他們在她的夢裏走來走去,沒有表情,不開口說話。夢裏的池安安好像被孤立,無論怎樣呼喚,都沒有人搭理。所以明明是在休息,反而覺得更加累。

抵達佛羅倫薩時,是當地夜裏十二點。池安安推著行李車出來,就見gloria衝著她揮手。之所以那麼容易認出gloria來,是因為這位藝術家穿著是在太紮眼。綠上衣,紅褲子,配著頭上一頂縫著花的帽子,想不看見這個卷毛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