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安有些脫力地跌坐下來,宋暖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地繼續念著:“趕到醫院,我隻聽到四個字,當場死亡。走進太平間,就可以知道這場車禍多麼慘烈,我的腦子隻有空白。事後警察說,是因為有一輛超載的卡車闖紅燈,而池父的車超速來不及躲避。這些,我都沒有勇氣告訴池安安。第一次我意識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懦弱的人。可我能怎麼告訴她?”

“她這兩天都渾渾噩噩的,睡著了就做噩夢,醒著也隻是哭。我安慰不了她,如果我繼續在她身邊,我怕自己也會跟著奔潰。賈甄說會陪著她,可賈甄覬覦池氏的心思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我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必須要保護池安安。必須……”

宋暖放下本子,皺著眉頭道:“我……我有點不太懂,這裏麵寫的是什麼?”

池安安從她手裏奪過日記,說:“你可以睡覺了。”

“咦,讓我睡覺,是不是自己想偷偷看啊?”

“我讓你去睡覺!”池安安幾乎大喊出來。

宋暖被她喊懵了,良久才緩過神來,冤枉地小聲道:“睡就睡嘛,不給人被單還凶。”

“去客房吧。”池安安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言重了,補了一句。

宋暖哼了一聲,就爬起來踉蹌地走了出去。

池安安垂眉,手中的軟皮日記本因為年歲的關係色澤有些暗淡。她控製不住自己,一頁頁、一本本地去閱讀那些日記。

“今天和何律師見了麵,結果和想象中一樣。陸喬南雇的人的車輛並沒有和池父接觸,隻是尾隨。整件事隻能被歸結為事故。確實是我的輕敵,連累了池安安的父母。池安安的情況很不好,賈甄把她關在郊區別墅,幸好得到了消息,我才能把她接出來。我現在依舊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和她說話。她的眼睛是腫的,她不知情,可她看著我的時候我卻覺得她在向我控訴。

她今年18歲了,我原本已經打算好今年在我生日的這一天告訴她,我也是喜歡她的,我願意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多的寵愛。然而,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不可以說,因為我沒有資格成為她的那個人。”

“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已經來了。池安安說,她不想去。我希望自己能告訴她,不去就不去吧,沒有關係,不管你想怎麼樣,我都可以養你。可是,我說出口的是:你必須要去,要學會獨立,學會一個人,也必須要接受,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多麼殘忍的話,我竟然真的說了。

她死死地抱著我,哭著求我。她不斷地說,小叔,求求你,別送我走,求求你,別不要我。她流得眼淚太多,我抱著她,覺得自己不會離開她的承諾蒼白無力。

心如刀割,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池安安讓阿姨教她煮了一碗長壽麵,她端進書房來擺在我麵前,低著頭說,生日的時候就要去法國了,可能沒辦法陪我過。她雙手放在兩旁,拉著自己的褲管,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我不停問自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但沒有答案。”

“今天有一個必須出席的會議,隻能由陸臻夫婦跟著池安安一起到巴黎。去機場的路上,池安安始終很沉默,看著外麵的景色不說話。她這段時間瘦了很多,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很大。一直到要進安檢口,她都不動聲色。我和陸臻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直到他抱怨我囉嗦。關於池安安,我能說得太多。我希望她能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不要再受苦難折磨。她從來沒有獨自生活過,沒有人在意她的每一個小習慣,每一個小心思,我真的很擔心。

我和她說再見,她